这是两道叫人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的圣旨,宫里人人都心知肚明,太子与四皇子明争暗斗,没想到谢府嫡女落在了原本围观都挤上不前的九皇子祁欢口袋里。
为了安抚谢家,祁高帜又给祁欢赐下了本朝皇子辈第一个亲王爵位,这个处理办法虽然没有明着褒贬任何一方,但是谢后与余贵妃双双告病不出了。
明面上风平浪静,暗流依旧涌动不息,漪澜殿一夜之后,谢晏晏就暂住在凤来宫的后殿,祁欢则住在含章殿,两人亦不再方便见面,各自安居。
很快,余贵妃的处分结果下来了,理由是因筹备宫宴多番疏漏,罚奉一年,闭门自省,褫夺协理六宫资格,也就是说不能再承办大型宫宴。
祁冀封琅琊郡王,令三月后出京就藩。
谢晏晏听了还是很开心,郡王比较亲王爵位低俸禄低,以后跟祁欢面对面遇上,他还要拆一块脊梁骨,跟祁欢问安。
她高兴之余觉得需要甜点锦上添花,于是唤了宫女来,徐徐点了一份牛乳蒸酥酪,一份莲蓉相思酥,外加一份樱桃饆饠。
宫女听了几乎掩藏不住惊讶的表情,这位表小姐痛失太子妃之位后,不哭不闹,平静从容,现在更是心情愉悦,胃口大开,着实令人震惊。
谢晏晏看出小宫女的讶异,便敛敛得意之色,做出端庄沉重的模样道,“如今姑母正是艰难的时刻,我虽不能分忧,亦不要给长辈增添烦恼,是以哪怕毫无胃口,也要吃上一吃,还要捡平素喜欢的吃,方教长辈安心罢了。”
小宫女露出恍然大悟的钦佩表情,“表小姐虑得周全,奴婢这就去准备!”
“嗯,”谢晏晏转而在手上撸下一只赤金虾须镯,递给了小宫女,“我进宫匆忙,劳你这些日子勤谨服侍,这小玩意儿望你不要嫌弃罢了!”
小宫女大喜过望,连忙行礼谢恩,谢晏晏随即道,“方才我点的茶饮,劳你也送一份去含章殿,给九殿下,嘱咐他也以身体为重,才能为长辈分忧。”
小宫女却道,“此事怕是不妥,奴婢闻得一个时辰前,皇后就召了九殿下来凤来宫叙话。”
此话一出,谢晏晏觉得头发丝儿也一麻,难道命簿子里的乱论之爱还是没躲过去吗?
等祁欢从凤来宫正殿出来,恰好走到一处爬满绿藤的墙垣,便被一把扯住了衣襟,他的眸光一冷,正要出掌反击,却见扯他的正是一袭素衣的谢晏晏。
他不由得拉下她的手,勾起唇角道,“你为何总是喜欢突然冒出来?”
谢晏晏冷下脸,“你可是觉得我来的不是时候?”
“确实不是时候,”祁欢坦诚又不解的看着她,“你我现在有了婚约,按理不该见面。”
“你还知道道理啊!”她仰着白玉般的小脸儿,指责道,“你不要看着我长得好像比你小一点的样子,其实我。。。。心里非常的成熟,就好几万岁那种,只是我暂时还没长抬头纹而已,你不要以为长得老的女人,就很能帮你,我也不差啊!”
“你在说什么?”祁欢忍不住笑了出来,他很少笑,一旦笑起来便觉得冰川消融,春风拂面。
“你难道也想来当我娘?”
“当娘?”晏晏一愣。
“对,谢后今日与我说,想要将我认为养子。”
“啊。。。养子。”晏晏长舒一口气,“那你答应了吗?你觉得她对你,什么感觉?”
“当然要答应,难道以我现在的实力,还能说不吗?”
“那。。。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啊!”
“你拿君子的标准要求我?”祁欢笑得眼尾处微微泛红,随即拍了一下晏晏的头,“你放心吧。”
“我有何不放心?”她蹙眉转过身。
“我不晓得你如何看出来的,”祁欢很坦诚扳过她的身体,“我对谢后是有过攀附的想法,她若是对我有意,我也不会拒绝,左不过戴绿帽子的是祁高帜,因为我什么都没有,没有权力说不。”
“你还真坦诚。”谢晏晏翻了个白眼。
“但是现在我与你有盟誓,人人都看得出鹬蚌相争,我从中得利,既然有你做靠山,我便不必对她过于假以辞色。”祁欢的眼神倒是难得认真且正经。
“你还挺识时务的,分析起自己占便宜的事头头是道。”
“我是很有契约精神的,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在这一点上我没必要欺瞒你,”祁欢想到什么又忍不住笑了笑,轻声说,“不过你就保持这样很好,别搞出什么抬头纹,我可吃不消。”
“。。。。。”
三日后,这场闹剧尘埃落定,谢晏晏便在祁欢的陪同下出宫回家,谢将军与徐夫人则已经早早守在宫门口。
一见了谢晏晏,连平素端庄持重,一丝衣裳褶儿也不乱的徐夫人也眼圈含泪,她几步上前,将晏晏的手握住,上下打量着,顿了好一会,方平复语气,“我儿,你可委屈?”
晏晏心中一暖,她想起她的天后亲娘,也是对外宝相庄严,然后悄悄的护短,便如徐夫人一般,满心里只是她是否委屈。
她摇摇头,反握住徐夫人的手,报以安抚的微笑。
祁欢此刻虽是亲王之尊,可是依旧向着谢将军夫妻行礼,可谢将军的脸色却不能更黑了,根根虬髯都炸开,好似都要随着他的怒火喷发出来。
他一步上前,指着祁欢骂道,“你个黄口小儿,你还在我谢家暂住之时,我夫妻哪里对不住你?如今竟算计我女儿到这个地步!”
谢之成骂着似乎不能解恨,冲上去一拳打在了祁欢的胸口,“我谢家并无争名夺利之心,只求偏安一隅,唯有这一个女儿乃我夫妻命脉,岂容你随意践踏?”
祁欢被打倒在地,口中溢出血迹,谢晏晏连忙上前拦阻,“爹爹息怒,此事不怪祁欢!”
“你!”谢之成一把拉过闺女,堂堂七尺壮汉,杀伐决断的将军竟然飚出眼泪,“你这个小冤家,你小时候再泼天的淘气,哪怕将房顶掀个窟窿,爹都不曾弹你一指头,如今!!!”
谢晏晏还未开口,不远处又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对啊,堂堂谢府嫡女,竟然落在了一个妖孽之子的手中!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