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落在尘埃中的随从们,连同李四,都目瞪口呆地凝望着他们的主人。此刻的他,与他们记忆中的高傲至极、目中无人的主人形象截然不同。他们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下巴撞击地面的声音。
他们心中不禁涌现出一连串疑问:“平日里气场全开、让人望而生畏的大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啊,竟能与敌人进行如此平和的交谈?”
聚集的旁观者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断。吴文耀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憋屈,然而他的面庞上仍维持一副春风拂面的和煦笑容。尽管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脸上的红晕仍旧难以掩饰,透露出他情绪激动的微妙征兆。
“蓝家,蓝时。”面对吴文耀的提问,蓝时的回答如同秋风扫落叶,轻松而不带一丝压力。
他的态度自若,眼神中透出一股从容的自信,仿佛对方的问题他早有预料、早已思索过无数次。
吴文耀内心的怒火被煽动得更加猛烈,那种仿佛自己正被人肆意摆弄,如同傀儡般无力反抗的感觉让他极度不安。同时,他内心也滋生出一种惊恐,他开始感到,这个名叫蓝时的人,可能比他原先想象的还要更加恐怖和难以捉摸。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在理,证据不足便先动手抓人,虽然,事出有因,但是,终究是坏了规矩。既然,蓝兄出面,那我们自然要给这个面子的。”
“只是,这女子是否清白,仍需查证,蓝兄可能保证此二人不会逃跑,免得到时候证据齐全人却已经不在,这罪过兄弟我可承担不起。”吴文耀字字清晰,声音不大,在场之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然能保证。”蓝时听得出来吴文耀话语中的服软之意,只是碍于面子,强行说几句狠话撑场面。
蓝时也不在意,自然顺着台阶往下走。
毕竟,这件事结束,就算这俩人真跑了,这家伙也不可能跑到蓝家去抓自己。
至于证据齐全,那就更是笑话,须知真正确认身份的奸细全城出手抓捕的也就天台上的那些个能定罪,至于其他难以确定的都是暗中处理的。
想要公开定罪,那是极难的,除非造伪证,敢于往蓝家头上造伪证,蓝时想到这里自己都乐了,要真这么随意,他家早就破败了。
除非自己救的这女子亲口承认自己是奸细,否则就算阎王爷来了也拿蓝时没办法。
“那今日之事便作罢了,我等就先回去了,蓝兄若是闲暇,吴府随时欢迎。”言罢,便带着李四迅速溜走。
至于现在还躺在地上哀嚎的五个仆从,吴文耀都懒得再看一眼,回头让人来收拾就行,他堂堂吴府少爷难不成要亲自背这些下人回去不成?那才是跌了身份。
蓝时望着吴少离去,并未多说什么,在他的计算中,此事到现在也差不多了,毕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生死相向,大家也都明白,那位吴少应该也不会再生事端。
既然那位引发风波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现场,随着他的离去,这场原本热闹的纷争也随之大幅度降温,显得相对平静。观众们,如同吃瓜群众一般,见状也开始散去,各自投入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仿佛刚刚的热闹只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
街道再次充满了往常的喧嚣,人潮涌动,笑声和谈话声交织成一幅热闹非凡的画面。然而,这对父女站在一旁,他们的沉默和忧郁的眼神,无声地证明着刚刚发生的事件。
收拾好情绪,那黄衫清冷女子将父亲扶起,顾不得多说,连忙赶到蓝时身旁道谢。
以她的眼界还看不到这些大人物们的博弈,但从表面看来,那吴文耀看似吃亏溜走,可他不敢去报复这位蓝公子,报复他们却是肆无忌惮的。
更何况吴文耀也当众说不抓她并不是因为她已经洗清了嫌疑,还是会继续调查的。
但是,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今天自己没有受辱,也多亏了眼前这位白衣的蓝公子。
蓝时看着正小心翼翼的跟自己道谢的女子,眼中的绝望之色并未减弱丝毫。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她估计以为这件事还没结束。
“你无需担忧,这件事有许多人在场,没有足够的证据官府的人是不会来找你麻烦的,至于吴文耀,经此一事他怕是没有胆子再来找你,说不准还会保护你们一段时间,至于他说的证据之类更无需担忧,如果借口真这么好找,他一开始用这个借口带走你谁都没有办法,可他没用。”蓝时笑着道。
事实的确是这样,对奸细的确定普通的官府都管不到,证据等等的调查都是城主府的亲信负责的,毕竟事关重大,这种事是决不允许存在任何猫腻的。
毕竟一旦这种事情真的发生,那对落雁城民众、士兵的打击几乎难以预测,甚至落雁城就此覆灭,化为尘埃都有可能。
至于这对父女的安全如果在这段时间出现了意外,不管什么原因,普通人怕都会认为是吴文耀出的手,甚至官方都会以此为据,对吴文耀没一点好处,他只要带一点脑子,都干不出这种砸自己脚的事情。
这女子也是冰雪聪明,经蓝时一点,也立即悟透其中关键,连忙对蓝时道歉。
“所以你大可放心,有九成把握你们是没事的。”蓝时笑了笑,便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以蓝时的身份,说是九成,其实已经算是十成十的把握了,只是出于性格,才谦虚的说是九成。
从头至尾,蓝时都不知道这女子叫什么,他也没问,因为没有必要,此间事了,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多问一句又能如何呢?
那女子望着蓝时的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思绪万千,甚至想着自己要是提出做他的侍女,他应该也是会同意的吧,可最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