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从未想过她还能再回到从前的日子,她在摩拉克斯大人的家里住了下来,是深山老林中,摩拉克斯大人说她现在的状态不宜见人,瑟瑟对此毫无异议,她对于人类而言本身就是威胁,在蒙德的时候温迪后来也不会再让她到人群中去。
温迪……他怎么样了呢。
瑟瑟一皱眉,摇摇头,重新让自己静下心来,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里的针尖和布料上。
一如从前,摩拉克斯大人并不能总是呆在这里陪着她,他时常不在,担忧瑟瑟会觉得寂寞,他便从外面带来了不少东西,任由瑟瑟挑选,至少还能打发时间,虽然瑟瑟倒也不觉得无聊,她本就是光发呆都能呆一天的性格,更何况如今摩拉克斯大人的气息伴随周身。不过为了不让摩拉克斯大人失望,她还是从里面找了不少东西,读书也好,画画也好,甚至是九连环华容道,最后她索性开始动手学刺绣,一开始只是看到摩拉克斯大人带来的书上故事里写着女主在为在意的人绣荷包,绣的还是鸳鸯,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绣荷包,绣的还是鸳鸯,但既然是摩拉克斯大人带回来的书,那就一定有他的深意,瑟瑟便学着做起来。
摩拉克斯大人听她这样说的时候莫名沉默几秒,才一点头,“也不错,我很期待。”
有了摩拉克斯大人的鼓励,瑟瑟自然更加积极地去做了。
医生称之为养胎的过程持续了三年,她便在这里呆了三年,这三年基本都是这样过来的。
“瑟瑟!”房子大门被拍响,瑟瑟被惊得一个手抖,针尖戳到手上,没流血,只是戳出了个洞,瑟瑟眼也不眨地把针拔出来,一边叹息着她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在走神,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石桌上,扶着桌子站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应达和伐难一个人顶着一张笑眯眯的脸,与其后魈板着的一张臭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近来难得无事,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便又来找你啦,”应达招呼一声,“希望你不要嫌烦。”
“怎么会。”瑟瑟抿唇一笑,让开了身,让她们进来。
几位夜叉是这座小院为数不多的客人,剩下的只有医生,不时来检查她的身体,据医生说她这胎来得莫名其妙,发育也与常人不同,正常人类怀胎十月便可诞下麟儿,而她十个月的时候也不过是腹部刚微微有了鼓起的弧度,至今为止已有三年,才差不多像是寻常孕妇即将临盆的样子。
而在这三年之中,她能够吃到的“餐饭”,除了摩拉克斯大人喂的力量,便是几位夜叉周身的业障,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主动要求被黑泥缠住,他们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不过既然是摩拉克斯大人的要求,她没什么可探究的,更何况他们的业障于她而言再美味不过。
时间久了,几位夜叉也常来,算是熟识。
眼看瑟瑟要去厨房端茶,应达连忙推着她到石桌边重新坐下,伐难原本也想扶她,但又怕自己的爪子戳到她,还是收回了手,落得魈轻哼一声,伐难偷偷戳了他一下,示意他态度稍微好一点,魈无动于衷地瞥了瑟瑟一眼,扭过脸去欣赏小院里的桃树,是帝君亲手搭建的,恰逢春天,桃花开得盛,一树粉红,风一吹就有花瓣簌簌落下,飘飘洒洒落在树下人的头发上,应达替她拂下,有一片擦过她的唇瓣,他视力好得很,看得清清楚楚,桃花还比不上她来得娇嫩。
“金鹏?”趁瑟瑟和应达不注意,伐难又戳了他一下,好奇地小声问他,“你今天怎么了呀,怎么,嗯……魂不守舍的?”
注意到自己在看什么,魈有些慌乱地挪开视线,暗自恼怒一番,轻咳一声,“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不行!”伐难摇摇头,“浮舍大哥替你值班了,你可不许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据医生说瑟瑟胎动频繁,十有八九是要到临产期,帝君最近筹办七神聚会,无暇照管瑟瑟,而瑟瑟又是身份特殊,不可轻易靠近旁人,就连医生帮她检查身体都必须是在帝君的看管下,若是放任她一个人在小院内,出了意外都没人知道,因此帝君特地拜托他们来照顾瑟瑟一段时间,四个只懂杀伐的夜叉一番商量后一致决定把被隔离在外的金鹏推过去,倒不是觉得这是项麻烦工作,事实上虽然瑟瑟看起来实在是脆弱不能打,但她脾气温柔,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会好好应对,和几位夜叉还是挺合得来的,除了金鹏。
对的,除了看起来不近人情实则内心敏感又温和的金鹏大将。
浮舍跟弥怒私底下猜测,可能第一次见面就是看到瑟瑟在操纵黑泥吞噬他的兄弟姐妹的画面给金鹏大将“幼小”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怒,以至于金鹏从没给过瑟瑟什么好脸色,永远都是绷着脸看起来随时就要打架,哪怕伐难还有弥怒本人都不介意当时若魈再晚到一步他们两个便真要葬身于此的事实,毕竟帝君已经同他们解释过瑟瑟的来历。
不过瑟瑟看起来永远是温温软软笑着的模样,也看不出她对魈是什么看法,伐难偷偷问过,瑟瑟还专门想了一会儿,反问了一句“原来他不喜欢我吗”,所以伐难也不敢再问了,免得瑟瑟发觉真相后伤心。
瑟瑟在感情一事上单纯到还不如夜叉,这他们还真没考虑过,他们当然知道瑟瑟危险,只是瑟瑟救了他们一命,帝君又斩钉截铁说她绝对不会害他,那当然同瑟瑟和睦相处更好些。
因此这次把金鹏推过来照看瑟瑟,实际上也是他们想让瑟瑟和魈相处得和睦点,至少让魈对瑟瑟能有所改观。就算不行,怎么说魈的速度最快,万一瑟瑟有什么情况,他找医生也最快,至少孩子是无辜的!
四对一的情况下力有不及,最终金鹏大将还是黑着一张脸被应达和伐难拉上门了。
听应达说明来意之后,瑟瑟看了一眼魈,对方也不看她,她没什么感想,朝他笑了一下,“好呀,那就麻烦金鹏了。”
她早就已经熟习人类交往最基本的礼节。
金鹏绷紧了唇线,一言不发,只克制地抬了一下下巴,看起来还在置气。
那之后瑟瑟也没有再对他说什么,而是与应达还有伐难聊起了天,问到她从前去过哪些地方时,她想了许久,只说了一个蒙德,便一阵发怔,看起来魂不守舍,甚至垂下头的时候还能看出些难过,想来在蒙德的经历不会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