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两点多的D市,青龙山附近。
机车队伍呼啸而过,轰鸣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昏黄的路灯下看不清那些人疾驰的身影,只能望到被轮胎碾压过的泥土上,一条一条的印记。
过了能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七八个少年的行车队伍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大声肆意的狂欢笑喊,回荡在宁静的深夜。
兴奋的声音大的让眼前这座小院亮起了微弱的灯光。轻狂的众人还沉浸在飙车的快感当中,显然没有注意到这微不足道的细节。
闻人铭是再也受不了了,一周七天,这群流氓混子八天都在这飙车,吵得她都睡不着。
爸爸因军务受伤昏迷,还在休养,好不容易来到乡下奶奶家住,却也不得清闲。
女孩满头黑线,穿着白色的睡裙就撵了出去,她要抓住这群臭流氓,给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教训。
八月的时节并不冷,偶尔有蛐蛐儿的叫声。
“沙沙沙_”是宽大的拖鞋摩擦在地上的声音。
大门开了,吱嘎一声,吓得像在人家墙根撒尿的唐丸又把走到一半的尿憋了回去。提上裤子就往为首的那人后边跑。
“宋……宋哥,啥玩意儿!!我不敢看”少年一边跑一边叫嚷。惹得后边的兄弟嘲笑。
“完犊子玩意儿,瞅你那点儿出息。”宋书鼎笑骂着,单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拎着头盔准备挂在后视镜上,薄唇叼着烟,烟雾弥漫飘向眼睛。
他半眯着一只眼,神色从容的瞥着吓破胆子的唐丸。
转头看向了那铝制的大门前站着的小小的白色身影。
“你们咋的没完啦?见天儿的搁人家大门口骑摩托车,是不闲的?知不知道打扰俺们这的街坊邻居休息?”女孩顶着一头鸡窝似的脑袋,双手抱在胸前,脸蛋不知是热的还是气的,红彤彤的。
闻人铭打量着一行人,一眼就找到了谁是他们当中的头儿。
“长得人模狗样儿,心咋这么黑啊,知不知道现在在乡下住的不是老人就是病人啊?”
“快把你们这些轰炸机骑走,以后别来了!”
吧啦吧啦吧啦……小嘴喋喋不休,闭着眼忘情地诉说自己的不满。
丝毫没注意周围的气压已经低的不能再低……没人说话?
闻人铭终于闭上了嘴,睁开眼就就是七八个大老爷们惊呆的表情。
唯独那个头头儿,一脸吃了狗屎的表情。不,比吃了狗屎还要难看的表情。
“说话!这么多人没一个敢出来说话的?”闻人铭面红耳赤的梗着脖子,大有一副“不给俺一个说法,俺老孙就不走了,不走了”的架势。
唐丸为眼前的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片子捏了把汗,暗叫不好,在宋书鼎背后打着手语,其实就是在空中瞎划拉。
但是闻人铭看懂了,他的意思是别再说了。她抿了抿唇,说的有些口渴,便没有再说。双手掐腰盯着一直不说话的宋书鼎。
他很高,宽肩长腿,叼在嘴上的香烟不知什么时候被修长的手指夹着。眉毛浓密,眉峰似箭。眼睛是不怎么大,小单眼皮,不过倒是充满了桀骜。
一副花花公子的浪荡样。
别人留着像劳改犯的寸头发型,在他的脑袋上咋就不像劳改犯呢?
“你到底说……”不说话
闻人铭没说完,就被打断。
“这么说老子是影响到你了?”男人眉毛一挑,指尖捏紧烟尾揉搓。漆黑的眸子里透着几分冰冷,在这八月炎热的季节,平白添了几分凉意。
“你牛逼什么?操!”男人好听的嗓音从对面传过来,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好听。
后面的魏来咽了咽口水:“宋哥,别和小姑娘崽子一般见识。”
闻人铭被他一噎,有些上不来气儿,也有些腿软,饶是爸爸是个警察,即使再严肃,周身也从来没发散出这种气息。
她不禁有些挂不住脸,明明是这个男的做错了事,还有脸凶。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憋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到底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七八个大男人抱着一脸看热闹的模样,让她觉得有些委屈,粉嫩的嘴唇一瘪哭了出来。
宋书鼎眯眼看着她,周身的冷气有些收敛。
哭了?
竟觉得有点儿意思,嘴角不经意勾起。
大门口的光晕晃在她身上,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断了线的珠子。光滑洁白的小脸写满了委屈,睫毛的影子挡住了她微红的脸庞。
“宋哥,你别吓唬她了,看着怪可怜的。咱走吧宋哥。”唐丸一脸怜香惜玉的样子。
宋书鼎被唐丸叨叨的烦躁,抬头扭了扭脖子,银色金属耳钉在路灯下反射出光。
宋书鼎从黑皮夹克兜里拿出一包面巾纸,转头看向魏来。
魏来了然,拿着纸走到女孩面前,递给她:“喏,眼泪擦擦。”
“谢谢”女孩的声音糯叽叽的,哪里像刚才抱着膀子闭着眼,嘴巴喋喋不休,声音脆的像百灵鸟的样子?
不等魏来走回来,宋书鼎已经戴上头盔,机车的轰鸣声猛然响起,划破了黑夜的痕迹。
闻人铭看见了,是那个为首的男人让他的小弟给她的纸巾,觉得他只是看起来凶。
望着远处机车队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机车行的声音好像小了些,他们的行驶速度好像慢了些,而她的心跳,好像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