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许想要争辩些什么,却架不住周瀓津的强硬,他给了个眼神,只管让她解了扣子,好方便上药。
自己解,还是被剪开毁一件衣服,这结果应该没有什么异议。
周知许‘屈辱’而又不甘的背过了身,解开了锁骨前的盘扣,脱了半只袖子下来。
“小丫头片子。”
整个过程,她都像煮熟的虾一样,红着脸,弓着背,防贼一样地环住前胸。
实际不知道,她那点东西,又值得谁惦记?
周瀓津收了最后一剪刀,忍不住的嘲笑。
周知许被这一笑刺激得又羞又恼,下意识地反驳“谁是?我都要十七了!”
收拾着东西,周瀓津煞有介事的哦了一声,带着笑反问“所以呢?”
才十七,能干什么?
“不小了!”
周知许气恼地张着嘴巴,想说她能嫁人了,转念又一想,这话姑娘家说出来,总归有种恨嫁的意思,临了的又改了口。
周瀓津默住了声,一副不语君子的样子把人气得牙痒痒。
····
方寸之地,总是让人觉得时间难捱。因为肩上的伤,周知许也不再去沙龙车厢了,只缩在包厢里,这更加重她的无聊之情。
娱乐的事情仅限于托着腮帮子看窗外的景色或者偶尔会帮周瀓津整理整理书信。
除此之外,一天大半时间还是睡过去,晨昏颠倒的不得不让人迁就着她。
坚持了一晚之后,周瀓津受不了了,停站的时候,下去买了笔墨纸砚给人消磨时间。
他特意地避开了小说一类的读物,只想着让周知许练练字,养养性子。
却不知张良计遇上了过梁梯。
周知许宁可胡乱画着,也不愿意动手写几个字。
她画的杂,什么工笔画,水墨画全来了一通。胡闹中,偶尔的几笔倒是有些章程在里面。
周瀓津看过几张,挑出了里面的人物小像。
形神毕肖,画的传神。
“尚可,有点素筠碧漪之风。”举着面前的纸张在灯下看了看,对着自己面上多出那几条夸张的横纹,并没有过多的言辞。
他不计较,周知许却心虚,不自然地把画抽了回来“我画着玩的,怎么能跟她们两个比。”
缪素筠和郝碧漪这两位是什么人物?那可是西太后最宠爱的女画师,她何德何能和她们扯上关系。
“这些是你自己琢磨的还是有人教?又是师从何人?”
周瀓津也藏了几幅缪嘉蕙和郝漱玉的字画,他还没有老到两眼昏花的地步,有没有两者的风范能看得出来。
“一位姨娘,宅子里面的。”
“姓许?”
听到姨娘两个字,周瀓津心里面就有点数了,周知许识得了二十六个字母,能讲一口流利的英文,又画得这么一手画,这些都有的解释了。
“你怎么知道?你见过许姨娘?”
周知许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转而一想又垂下了肩膀。
应当的,周瀓津年龄这样的大,许姨娘进府的时候他大抵是见过面的。
“没有,听说过你这位老师而已。她现在如何了?等回去的时候帮我求几幅字画。”
周瀓津想起那在大火中毁得差不多的宅子,有些后悔,那样的奇人物留到那里还真是可惜。
“应该···还好吧。”周知许说的有些不大确定,许姨娘在大火中跟着她们逃了出来,但她自己浑噩。
听其他的姨娘说,是早些年失了孩儿,刺激住了,成了个疯的。
她有时清醒有时犯病,清醒的时候会温柔地教她画画读小说,犯病的时候就自己抱一个枕头,小心翼翼地哄着,要是有人要碰那枕头,她必定又撕又拽的不给那人好看。
照顾她的小桃为此吃了不少的苦头。
“你要是想要她的画不如多买几个好看的枕头给送过去,说不定姨娘一高兴,就给你了。”
想当初她实在喜欢许姨娘画的督军像,不巧又碰上她犯病,没了办法,给她抱着的枕头做了一身衣服,她欢喜之下就把画给了她。
清醒之后,知道她把东西骗走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瀓津不明白周知许说得还好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求画怎么就和送枕头扯在了一起,多问了几句。
周知许说了许姨娘的近况,之后他沉默了好久。
半晌过后,重新拿起了周知许的画,看着上面的蝇头小楷,叹了一口气。
“倒是便宜你了。”
千金难买文山梅。
许霜华的名号当年是多响亮,她独创的文山梅又有多少人争相效仿,却不得精妙。
如今,被她用几身衣料几个小玩意就能换走,倒是让人唏嘘。
“你这位老师早些年拜在过缪、郝的门下,在此二人的基础上,又创了自己的文山流派。她的画出过国门,在巴黎、伦敦还有波士顿都有举办过专门的画展。”
所以由不得她不相信,她的画就是有素筠碧漪之风。
“不要小瞧了她,她可了不得,毕业于燕京大学的外文系,英文和法文俱佳,还出过书。”
能文者,多,能画者也不少,能文能画者,大有人在,能用英文讲中国画意蕴的人,少。
把中国画讲到让英国绅士法国先生都疯狂的中国女人恐怕只有许霜华一人。
“二哥唬人的吧。”周知许不相信“或者,我们两个说的不是一个人。”
上大学,出国门?
他口里的许姨娘和她认得的许姨娘除了会画画这点没有一点相像的。
周瀓津摇了摇头,合起了钢笔“她就是我同你说的把一生托付给其他人的例子。婚姻,对你们女人来说就是个火坑,跳下去,上不上得来一说,就算是逃出来,也要脱一层皮。”
进了后宅,是龙盘着,是虎卧着。管你多厉害,所有的本事只能用在对付女人身上。自己折磨自己,最后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外面看,这是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