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姆姆已经睡下。
周知许手上的伤还没处理，也不好再打扰她，周澂津干脆打了电话请医生来。
一直忙到大半夜才算安定下来。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周知许没有困意，天泛起光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大亮，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穿了鞋子找姆姆。
走到书房时，门半掩着，露出里面的人。
说话的声音传了出来，意外的，周澂津还在家里。
周知许眼睛亮了亮，把手搭在了门锁处，要推门而入。
“早知道二爷带小格格去的是戏园子，我死也不会同意的。”
“无妨，我在旁边，出不了什么岔子。”
“可不就是因为你在旁边。”姆姆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小格格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捧戏子这种轻浮的事情，平时做做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尚小姐面？人家小姐千里迢迢地回来，家门还没进呢，就来找你，你怎么能干出这么伤人的事情！”
门外周知许缩了缩手，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见到的短发姑娘，莫名地把她和姆姆嘴里的尚姑娘联系在了一起。
她好像…干了不该干的事情。
“你是年岁越上，越倒回去了，借着小格格的名头跟人家姑娘怄气。”
“三四年过去了，有多大的气还消不了？这眼看着就要成婚了，还要闹？”
“你也要哄哄人，别再做什么伤面子的，再好的情分也经不住这么闹。”
……
周知许悄悄地退了出去。
满堂的富贵迷人眼到底是一场荒唐戏。
千金散尽，只为博得一顾，她二哥…当真是风流。
说不上什么心情，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里，看着窗外贴起来的窗花，红彤彤的，像极了喜字。
若昨天晚上那个真的是未来的嫂嫂，那就真是罪过了，自家人打自家人，花钱给别人看热闹。
周瀓津要结婚了么？周知许呼出了一口气，总感觉有什么压在胸口上，闷闷的。
不是没想过周澂津要成婚，甚至还期许过有了嫂嫂后她有人陪着玩，日后再有小侄子侄女，天天有数不够的乐子，该多快活。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竟意外地难以接受。
午饭并没有下去，姆姆不放心，又上来看了看顺带着给她擦药。
避讳着男女，昨晚医生来时，并没有说身上的伤，一直忍到现在周知许才敢撩起衣袖，露出胳膊来。
“你二哥真是胡闹！”看着嫩的掐出水来的皮肤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又忍不住的心疼，姆姆一边搓着药，一边忍不住埋怨“下回他要再领你去那些腌臜的地方，可不能再由着他的性子了！”
哪里胡闹了？
周知许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问那些地方她为什么不能去，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姆姆，知道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听着这乖顺的话，姆姆知道她不乐意，往前探了探身子，对上那恬静的脸再多的埋怨也说不出来了，怜爱的拉住了周知许的手“这样就对了，姑娘家的安分是最重要的。你想出去玩，姆姆不反对，去些成衣店啊，胭脂水粉的铺子里买些东西就好。那些时髦的小姐女学生们，听听看看就行了，她们身上的做派可不能沾上了，又是跳舞看电影的，这都不是正经人家未出阁的姑娘能做出来的。”
况且她还是小格格，皇城根里的娘，骨子上坏不了，到时候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话，怪的还是周家周瀓津管教不严，家风有悖。
周知许皱着眉听这些话，未出阁做不得，嫁了人就可以了么？周瀓津的未婚妻为什么能去？种种问题换到最后成了静默。
她点了点头，无论原因是什么，她的确不能再跟着周瀓津玩了，也不能再当他的枪去使。这人做的也太不地道了些，只想着和嫂子怄气，没想过她这个姑子日后要该怎么面对嫂嫂吗？
她还不想那么早嫁人，若是昨晚的事情再来上几回彻底的惹了未来嫂子，她该怎么办。
周瀓津只是她二哥，不是爹。没有理由和义务一直养着她。
“姆姆，我不会出去了。”
安分一些的好。
临近年关，各处都要洒扫，再加上今年周瀓津还要在哈过年，姆姆天天忙的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来。给家里面有的两个长工吩咐完活计后，又从街上找了四女三男的小工，各种年货不停的往宅子里送。
周知许对他们的热火朝天不是怎么热切，岁枣总会提前收拾洒扫，以往这个时候，一切都办的差不多了，各房的姨娘们就会请她过去帮着做事，画画衣服的花样，说说过年要买的东西，她们在一块热闹，却要她趴在书桌上写对子。
这个出完上联，那个的下联就来了，对她们的联子就废了大半天的功夫，完事之后还要准备祭祖要用的东西。过年的几天，真是把她一年里少些的字全给补回来了，有段时间一听过年实在是怕得很。
如今出了宅子，也没有人逼她写字了，周知许自己倒是不适应了起来，要了纸笔，闷在屋子里写起了东西。
除夕，经书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周知许满意地收了收手，收拾了收拾东西，又换了素色的衣服，收拾妥当后才出门。
姆姆这两天一直在忙碌着，时常见不到她的人，不是多要紧的事情，周知许没有特意地找她，碰上了正巧路过的两个人，拜托她们拿几支蜡烛来。
“好的，小姐。”
夏红挤过旁边的人，往周知许身边凑了凑，满脸笑着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她。麻衣麻布，还是旗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从哪个坟头里爬出来的，几眼下来，眼睛里多了点不屑。
也不过如此，外面都传周瀓津是如何疼这个妹妹，又说她是如何如何的倾城倾国，如今瞧见了她和她比也差不到哪里去。盯着那张脸看了又看，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两个人相似的眉头，只恨自己没能托生一个好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