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夫汉有些遗憾,哪里想到那样稀疏平常的一次见面竟然成了最后一次。
“那我母亲可曾想你说过什么关于这屋子里的东西?”
周知许不知道曾岁聿要她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只是看一看晴格格留给她的东西吗?
应当是不对的,他的那个样子明明是想要她提防些什么。
“没有,你母亲并不常来,你知道的,你们中国的女人,抛头露面总是不好的。”
他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他们之间是靠着那个男人才建立起桥梁的,他对她的了解实在知之甚少。
杰夫汉把手叠交在面前的琉璃拐杖上,回忆着二十年前的事。
算来,那个男人也有好多年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否还尚在人世。中国是片淘金场,是冒险家的乐园,它的风险与机遇并存,却并不适合一个已经步入风烛残年的老家伙。
想到这里,他艰难的站起了身“小姐,我想你应该想一想接下来要如何处理这笔财宝,我就要回国了,接替我的人来自日本。”
“你们的这位邻居,虽然也是黄皮肤黑眼睛,但把心刨开,颜色总归是不一样的。”
只怕到时候她放钱容易,收钱难。
周知许静默了,她还没有接受这些东西是属于她的,就要为它们寻一处好地方。
“先生,我母亲每次都是独身前来的吗?同她一处的可还有其他人?”
曾岁聿既然要她来这里,想必还是有知情人,她有预感,这位知情人一定是她身边的人。
杰夫汉静静地思考了会儿,他想起了位年轻的男子“有。”
周知许听着那个名字微微皱起了眉头。
···
任苒选了半天终于敲定了最后的款式,她狠了心,剪去了及腰的长发,让理发师剪到了肩膀处,做了当下时兴的双鬟垂丝前刘海,后面挽成髻,再配上一个网纱,看起来繁琐实际也不简单。
厚厚的发胶摸下来,周知许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偏偏任苒甘之如饴,乐在其中。她伸了伸手,示意想要吃东西。
周知许把刚取来的食盒递了过去,从里面拿出了包好的点心。
任苒捏了一块,感受着那凉透的温度,囫囵的咽下口里的东西“你上哪里买的?”
“就在··街角。”
周知许随便指了指方向,面上如常。
“怎么这么长时间?”
“人多,等的时间长。”
说谎,若是等的人多,该是新鲜出炉的,怎么会凉成这个样子。
任苒没有接着问下去,只是了解地点了点头,却又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她怕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草草的让人收了尾,就打道回府。
回到家后,周知许自觉地进了房间,美名其曰要做功课。
她把曾岁聿额外给的那块玉牌拿绸缎子包了起来,然后放到了衣柜的深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从前总想着她要是有钱该如何好,如今多了这样大的一笔钱,她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最好这些后,周知许换了衣服,把贴身戴的无铭牌拿了出来,她拿了桌子上的册子去了书房。
周澂津在打电话,一手拿着话筒,一手转着号码盘。
他是董事,却并不办事,只管对着下面的人呈上来的A方案B方案做决断,威风凛凛的,对面讲了半天他可能才回了一个字。
周知许能感觉出电线那边的人因为那一个两个字提了心。
这时候的周澂津最吓人了,他做起事来和平常相比是另外一副样子。
和人并不多说闲话,但却又给了对方最大程度上的尊重,他允许别人在事情的开端挑战他的权威,但一旦拍板决定后,就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个声音。
雷厉风行甚至说可以算得上不近人情,可偏偏就是这样,每天求他办事的人还要排着队。
值得一谈的,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聊一聊。他看不上眼的,会给个眼神,门在那里,慢走不送。
管你是多大的腕,一点情面不留。
每次被训过后,周知许都庆幸她不用在周澂津手下做事,不然她一定会英年早逝。
见他在忙,周知许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到了前面的沙发坐。
面前的茶几上凌乱,申报,纽约时报,大公报,中央日报……
各家的报纸混在一处,倒是比报社还全了不少。
周知许随便拿了一份过来,有几处版面已经被剪掉了。
周澂津有减报的习惯,他这习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难为了在他之后想要看报的人。
周知许看的稀里糊涂的,干脆放下去,找了已经剪好的册集。
周澂津做的剪报会用铅笔写上日期,偶尔还见一两句异国陌生的文字。
忙人做闲事,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好在他能坚持,半指厚的本子已经被用去了一大半。时间跨度大,最近的一次算来还是他们没有到哈地时。
周知许翻看着,突然觉得剪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看它们就像在看日记,那些过往的平常被印成铅字体,被埋藏在深处,尘封已久后,偶然回味,倒是比从前更多了一番滋味。
她看的津津有味的,周澂津平常说话阴阳怪气,写出来的东西也是犀利。
真是字如其人,文如其声。
想着他些这些东西时该有的臭脸,周知许不可避免的瘪了瘪嘴。
她往前翻了一页,手不由得顿住了。
‘草偃随风’
这是她写的。
那日,他问她能否看得懂英文,她觉得他小看了人,就随便翻了句子出来。
一句话的事情,过去之后周知许都快要把这事忘了,如今看见这四个字,当时的情形又难免的浮现了起来。
他剪这做什么?这有什么好剪的?
周知许有些怀疑自己了,目光又扫到下面多出来的一行小字。
‘毒’
她紧着鼻子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