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夹了纸条，周知许看着那上面的字，脸上的笑僵住了，她环顾着四周，看不透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到底在哪里。
那种感觉不是美妙的，她就像是猎物，只能等着在暗处的狩猎者伏击，在此之前做不得任何反击的事情。
周澂津许久等不到人回来，缓步踱了过来，周知许先一步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又把皮夹递了过来。
连带着还有那包经不住软磨买的香烟。
周澂津察觉乐手里的异样，看了过去。
她赶忙解释“经不住那卖货小郎说，顺带着买的。”
“他们卖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周澂津停住了脚步，拆开香烟，掰开一根，倒出里面的烟丝已经带着霉味了。
周知许有些尴尬，想要回来，那人却扬了手里的东西，朝路边歇着的黄包车夫眼喊了一声，潇洒的把手里的东西扔了回去。
车夫抬高手稳当的接住了盒子，谢了赏，叼着一根在嘴里，抬起手朝这边比了比，又转头开始借火。
“赏他们个闲。”
周澂津扔完东西站直了身子，好像刚刚的纨绔行当不是他做的。
周知许怔了怔眼看着人。
一个男人如果不幸的有着一个丰厚的家底，那他通常会有着一览无遗的狷狂和难以被条框的个性，再伪装也会被人察觉出那骨子里的二世祖的味道。
那是种玩弄是非的魅力，让男人们羡慕，让女人们移不开眼睛。
扫着他挽起的袖子，琥珀色的袖口在阳光折射亮的像波斯猫的眼睛。
感受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周知许低头咬了手上的糖人，除了能掌控自己的味蕾，她什么都做不了。
“别误会，我不大抽烟。”
当着姑娘的面就把送的东西扔出去，她们女人总爱多想什么。周澂津还是解释了解释。
“为什么不抽？你应该抽的，你的朋友都抽不是吗？”
他的那群狐朋狗友都是烟鬼，有他们呆过的屋子总要烟雾缭绕一整天。
用再好的香薰过的衣服走一圈，出来也要是那股臭臭的烟味。
他可不像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的人。
“我凭什么就应当抽？”周澂津觉得周知许这话说的没道理。
他们那群人厮混在一起，臭到发烂，但也要允许偶尔想要留出来点人样的地方。
就比如，他不喜欢抽烟。
“抽烟不是件享受的事，辣的嗓子疼，一两根下去还不如嚼槟榔来的精神。”
这话倒是不假，周知许扭头看着街角的车夫，他猛地吸了一口，狂烈的咳了又咳，让看的人不由得也觉得嗓子被呛的生疼。
中肯的点了点头“瞧着的确不是件享受的事。”
花钱买罪受，他们男人的享乐，到底是让人琢磨不了一点。
“二哥抽过大烟吗？那是个享受的事。”
周知许用手比了比点烟枪的动作，她从前总帮着姨娘们点大烟。
那群女人，烟枪一点，床上一躺，就是醉梦生死的一天。
“你可以试试。”
“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洋人们专门整出祸害中国人的东西。”
人突然多了起来，周澂津扣住了人的肩膀，带着她往里面走。
周知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到了他的生气。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人，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周澂津就像六月的天上的一片云，阴情难测，别人想研究他，风一吹，他又跑了。
想着这些，周知许伸出了手，主动的拽住了人的袖子。
“人多，二哥别丢了。”
“……”
各家剧院最近都在义演，他们来的不是时候，上面的是场英国歌剧，并没有特意的惊动谁，他们找了空位置坐。
舞台上的女演员带着假发，唱腔优美，随便垫了一张旧波斯地毯在脚下就翩翩舞着，旋转着，涡旋着，每次一旋转，那飘逸的金色长发和黑色乌亮的大眼睛一块向台下抛着。
倒真的有点像巴黎街头的吉卜赛女郎。
周知许不喜欢悲剧收场的故事，知道上面演的什么后，便不把心思放上去了。
她环顾着周围，想要把给她纸条的人给寻出来。
剧场昏暗，周围却并不安静，有人抱着木箱子穿梭在座位的甬道上，请求着人捐物捐钱。
周知许知道这是在给筹措学生军，最近各地不太平。
国军，关东军……
柳城一战，东北军懦弱，海内外舆论已然鼎沸。全国一片骂声中，还要在这里成立满洲国，政府彻底失了民心。
没了军队，还有工人，农民，学生，总之只要有中国人在，就绝对不会做出什么拱手山河的事情。
这样的世道，文人从戎，学生入局，将军……失足。
她竟然生出了种悲怆的情感。
看着那个木箱就要到他们面前，周知许往旁边稍微探了探身，小声地跟周澂津咬着耳朵。
她也想捐钱，可惜没有钱，只能管他要皮夹子。
周澂津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压低了声音，嘱咐她专心看戏。
他说的一本正经，周知许却瘪了瘪嘴。
他自己闭着眼睛睡觉，怎么还敢让其他人专心？
“葛朗台。”
周澂津睁开了眼睛，他盯了过去，有意思的皱起眉“你说我是什么？”
抱着木箱的人走了过来，他们在说着话，周澂津直接挥手让人走开，周知许看得直急得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她剜了剜旁边的人“葛朗台，葛朗台！”
一连说了两个，连着隔壁坐着的人都看过来了。
察觉到对方不满的眼神，周知许赶紧闭起了嘴，眼睛却不饶人。
他怎么糊涂起来了？一掷千金听个响声也不带眨眼的，怎么现在做起正事还小气了？
周澂津好笑的问着“你知道葛朗台是什么人？”
他小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