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嬷嬷的话后,张父脸色一白,刚才呵斥张狗剩的气势都不见了,嗫嚅着道:“这,娘,真的像吗?”
“我,我不记得了。”
他只见过年轻时候的王员外一两回,后来再见的时候,对方就如发面馒头一样胖乎乎的了,所以还真没意识到张狗剩和王员外长得像。
但他不记得,张嬷嬷却是记得的。
“赶紧让他走!”她恶狠狠地对儿子道。
张父紧张回答:“是,是,我等下就带他回去。这次是因为我昨天干活闪到腰了,所以才让他挑着箩筐跟在后头的。”
“对了,箩筐!”
张父眼前一亮,对张嬷嬷道:“娘,我带了些富贵爱吃的咸菜来,就在箩筐里呢。也不知道现在富贵还爱不爱吃,我记得您说过他小时候爱吃咱们家的咸菜。”
一说到乖孙,张嬷嬷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爱吃着呢,”她道:“每年我都要给他做上一些,对了,你带的是翠娘做的吧?翠娘是富贵亲娘,她做的咸菜,是该要富贵尝尝。”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你跟我进来。”
张嬷嬷小声道:“你好几年没见过富贵了吧,待会儿我领你去见见他。富贵如今跟着夫子读书,已经会背诗了呢,字也写得好,老大一个!”
“至于狗剩,你就先让他回去吧。”
能见到亲儿子,张父自然没有意见,他把张狗剩打发走,然后不顾自己还隐隐抽痛的老腰,挑起沉重的箩筐就进了王家后门。
但在张嬷嬷的带领下如愿见到亲儿子王富贵的张父,却并没有像想象里那样得到亲儿子的欢迎,反而被一阵鄙夷。
王富贵觉得张嬷嬷怕是老糊涂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自己跟前引,于是眼角也没给一个,只看在张嬷嬷的份上,让身边的貌美丫鬟赏了一个荷包。
而丫鬟把张父当做是来打秋风的,不但毫无尊重,还让他给王富贵磕头谢恩。
但张父怎么愿意给亲儿子磕头呢,他错愕、惊慌、为难……
可知晓事情真相的张嬷嬷竟然不阻止,她不但不阻止,还看着注意到张父表情后显得不高兴的王富贵,转头让张父磕头。
此外,她还对王富贵讨好地道:“富贵少爷,我这儿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您别生气。”然后她又严厉地对张父道:“还不快给富贵少爷磕头?”
“富贵少爷可是王家独孙,金贵着呢!”
于是张父茫然地磕了头,茫然地出了王家。
至于张父想让张嬷嬷牵线,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王家下人的事,当然也是没成。张嬷嬷觉得王富贵总有一日是要认祖归宗的,到时候自家会有享不尽的福,多一个下人姐夫算什么事呢,还不如给大孙女挑个老实的人家。
等王富贵成了张富贵,再让他扶持一把也就是了。
……
写到这里,傅文钰停下了笔。
他觉得这个场景极具讽刺意味,读者们读到这里的时候,肯定会情绪激动。
而不管他们是心疼到家门却不能入,反而被赶走的张狗剩,还是愤怒老子反而要给儿子磕头的张父,亦或者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张嬷嬷,傅文钰的目的都达到了。
他从《祭天》这本书的创作过程中学到了一个真理,那就是平平无奇的文是没有出路的!
就要狗血,就要冲突!
于是下一秒,他笔锋一转,写从王家门口走到大街上的张狗剩,因为贪看路边的新奇东西出了神,险些被一辆马车撞到。
而这辆马车里,则坐着处理完生意,提前从外地归来的王员外!
这对父子,也相遇了!
……
被马车撞了的张狗剩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一点皮肉伤,养个三五天就能好的那种。
但胖乎乎的王员外是个大善人,而且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小哥让自己觉得亲切,于是他不但走下马车跟张狗剩道歉,还亲自将人送去医馆,请大夫给张狗剩的伤口进行妥善包扎。另外他看着张狗剩衣服上的补丁,以及瘦巴巴的模样,还心疼地给了他五两银子。
但张狗剩不要。
他认真地道:“王老爷,本就是我没看清路,才会撞到了您的马车。您能不怪罪,还送我来医馆包扎,已经是天大恩典了。”
“不能再拿你的银子!”
“我家中虽然不富裕,但也是读过书的人。夫子曾教导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收您的银子便属于‘不为’,所以我不能收。”
王员外眼睛一亮,大赞,“好,好孩子!”
他对张狗剩是越看越满意,不但觉得他面善,还觉得对方的性情非常地合自己胃口,恨不得张狗剩是自家孩儿。
但很可惜并不是。
于是他遗憾地跟张狗剩告别,并且留下地址,让对方如果有事可以来王家找自己帮忙,然后就感慨着回到了家中。
谁知到家之后,正好看见儿子王富贵没去学堂,反而跟几个貌美丫鬟在院子里追逐打闹,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王员外心头火起,抄起一根棍子就走了过去。
接下来傅文钰参考了《红楼梦》里宝玉挨打的部分情节,生动描述了当一个家里的宝贝蛋被打之后,全家上下的反应。
丫鬟婆子们鸡飞狗跳。
王太太哭哭啼啼,恨不得以身相替。
王老太太则喊着:“打,你不若把我也给打死了吧。”然后又在王员外‘不敢’的回答里骂他“整日不着家,一回来就喊打喊杀”,是不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云云。
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接下来的那两年,王员外时常外出做生意,对王富贵的管教越发松散。而王富贵在张嬷嬷的帮助下,成功在王老太太和王太太跟前扮演了一个乖孩子角色,但私底下行事却肆无忌惮,经常逃课不说,还会责打下人。
十五岁那年,他外出遇到某个老者挡路,于是失手将人打死了。
王富贵打死了人,吓得逃回了家里。
为了表达出他的恶劣行径,傅文钰特别详细地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