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委婉,与天地之阴雨晴朗,有情或无情,总在牵连的变化无穷中。这段话是秦兴说给王春的遇事见解,是说遇事勿要固执。
王春暗忖,耳听雷声一个跟着一个颤起这间屋子,不知为何那么不解气,喀嚓一下呜隆哐的一声爆炸,其来之猛,震之勇真叫人惊叹。看窗户和屋子那两个灯头跳跳窜窜不显光明,被闪闪电光夺去灯火威势,故屋子一会黑的要命,一会即刺眼似进水晶宫。外边的雨声可称瓢泼似的。
娄美珺心里说老佛爷这雨别下大。只求淅淅的下几天,因人留人难留,天留人是准拿。心想也就脱口而出。
王春道:“姐姐千万别那样求。我从家一动身,家里姐姐就指明话头留神下雨。”边说边顺炕沿溜向美珺,“我家姐姐所说的都应其言,如果真下半月可如何是好。姐姐再求个应言我这北京还去不去?”
已走至美珺炕沿脚下,“姐姐你把这银子收下,是多少我也不知道,明天叫姐夫去市上买粮。姐姐是这样,我一睡觉叫都不醒,姐姐再求雨更不舍叫我,别耽误了买粮。”
娄美君听至这里心里活动,将身子向边挪一下,又把双眼泪水抹一下。银子沉甸甸接在手里又放在炕犄角即是小迎香头前。又回过身来道:“弟弟去睡吧,我再没任何说的。”又推一下捏糖人的跟着说道:“弟弟躺下你把灯灭下。”
双头灯火被熄灭,静寂的屋子只是三个小子的鼻息声传出,娄美珺偎在迎春旁躺下就思前想后。想起灯花双爆是喜迎门,又是双喜降临,是真的吗?嗐嗐,苦命人有什么好想的。这银子我不接,真下三天两天这弟弟吃什么,哎哟哟这弟弟把我当成亲姐姐,可我能拿出什么去。那么这弟弟又是干什么的,那大包袱那么沉里边是什么,我这都在心里没来得及问呢。
还有一件一句一个家里姐姐,甭说是美满的,嘴头总挂着姐姐,夫妻中没有这样的。按说是应该这样,这样有大有小过着昼夜不停的日子真情实意,是多么吉祥,不像你我他规矩。
我听都听不见有人说,此刻是实陈出心里话,那我真能和这位贤淑洁丽的人要连在一起,那是多么愉快幸福。
哎哟哟别想多再别想多,谁想都是向美处去想,哎哟哟今天夜晚这段喜怒交加死里逃生。我娘五个在地里实是看不见地皮后,俩大小子挑着菜,我背着这迎香,连说带笑回得家,一进屋把迎香放在炕上,我把那破包袱推向炕脚,我想要给它扔向大街或东边树林内,没来得及就毛腰炕头熬粥。想着明天给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玩意。
我又想哪里去,我想我这命运归根结底落在哪步田地,别想,别想这些陈谷乱米糟糠更没个头绪,思路那么一闪闪入前年爬着滚着,还在迎香月子前,养了十九只鸡都是母鸡,那是多么水灵,在去年三月份一个一个又一个都死去。就这样一个鸡财不上手,老太太们都讲抠鸡屁股我就抠不上。过大日死猪死马死了一瞪眼就过去,可这抬不起头的小日子,不是不怕。别想多别想多,弄个头生大丫头七岁还会叫人家从野地里抱走呢。想起来后悔药难吃。我这命运能碰上双喜降临吗?
哎哟哟哟快合眼快合眼。别想无形无影的,有形有影的都在眼前摆着呢。这一个村二百来户都是每天穷追穷算,没有一个自称舒心人的。老的算尽则亡,小的算来算去还是照方吃药,没有一个人能算成仙的。可我想什么呢,诸葛亮给刘备算一生,天下也没统一。可那一脉皇上也没延至现在,哎哟哟我怎乱想的无律,我自己对自己还算不完呢。歪头看看窗帘哎哟哟是亮了,听那雨还是唰唰唰,不由慢慢坐在小迎香身旁,定睛再看窗帘对对对,是亮天。因外边挂着秫秸帘呢。
此时她轻轻悄悄把小迎香向西山墙推一推,迎香窝儿没动可睁开两只大眼,看一看,因为还是屋子黑,又睡着。
娄美珺挪坐炕沿上两腿下垂,用双手拢一拢眼前发,而后站在地上。伸右手掀开破门帘闪身出去,一迈门槛,想起死尸心里酥的凉起半截,想起王春昨晚说的话,心里对此总是毛哩毛咕,这可是真的呢,如不是天亮还真不敢掀这个门帘。
此时即使全身力量走向地屋门。拉开上下插管开开双扇门,亮亮的一道白光射满屋地。四个角蜘蛛网看个清,又回过脸望望那天空,但只见房檐流下的条条形成水晶帘,要说是水帘洞可相差无几。
因天空都是水不是一眼望出无际。只看这一块块天上的乌云和树那么高,其余从天至地可都是白茫茫的,真是天连水水连天雾气漫漫。房西边杨树林乌鸦没出巢。房东边榆树桑槐是喜鹊居住,有几只喜鹊向我点头哈腰挠尾,喳喳喳是说您早上好,从此时准备您一天都做些什么。您可是双喜临门,不能再多想其他。
美珺赶紧抽回身子去东屋扯下蒋士峰,他一伸腰坐起来,美珺又抻一下耳朵,这时方得下了地,一齐来在外屋地。美珺又扯一下蒋士峰,说道:“你披上那破蓑衣戴上破草帽,你去镇上先买五斤肉,破掉这五两银就得找回零制钱。你去买秋瓜大葱大蒜韭菜茄子,有什么秋菜都买些。把这两个挑菜笼子一挑,肉和青菜都买完,你去双泉杂货店买五斤西贡米三十斤小米打一斤酒,姜大料丁香桂皮三奈豆豉,各买五文铜钱的。粉条五斤海带二斤,我告诉你来回十里地,一去跑一回来蹿。”
蒋士峰这方赤脚向二门走去,刚刚走出五步,哎哟哟哟快回来,给你这个罐,嗐你拿着打二斤香油,给你这口袋盛三斤盐,都记住没有。答我都记住了。
蒋士峰对定计划有特长,记忆力特别好,因他捏糖人孩子们围一周,这个说要喜鹊那个说要燕子,那个说要美人,要骆驼要大牛要老头要大姑娘,他不错分毫眼也认人。
这样他出得街门,美珺目不转睛送他出二门,身子一闪进入海洋。美珺只在院子见他赤着两只大脚,踩踏那水面上的泡泡一消一长一冒间接不断。只看他那会说实话的后背老忠厚人。双睛送出街门一闪不见。
这时自己收回踩在门槛上的左脚,把扶门框的右手也放下,自己不能说愉快,不过能解去一点愁云。回屋去梳头,坐在蒋士峰睡觉的空隙炕沿上,左边是大小子蒋方十三岁,右边靠东山墙即是王春两只大脚,穿着白粗布袜子,裤子是青布时代的布料,脚腕缠着布,轻轻用手拨弄一下裤子隙缝,是看看针做活粗细。哎哟哟欠些失声,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