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穿越宫墙,漆黑的夜晚,偌大的皇城透着一股子死人气息,闷闷地,旧旧的。像是陈旧,从未开箱的书箱,里面的书受潮,发霉,无人问津,熏得人窒息又压抑。
一路上,见着些宫人,也一片死寂。穗岁觉得,皇宫里的人,也许比真正的鬼还像鬼,形同死尸,行尸走肉一般,连灵魂都被消磨。
穗岁一路寻,一路找,路过的人寿命少的几年,多的十几年。顿时觉得是不是范无咎收到的消息有误啊,这满宫里,也没见到什么将死之人啊!
正在穗岁无聊的甩着腰间的浮带时,身侧一个低着头行走的小宫人从穗岁身边走过,只见他步履稳健,走路带风,看似沉稳,实际上却透露出一丝着急来。
头顶金光几个大字引起了穗岁的注意。
此人寿命所余:一炷香。
一炷香?那不就是十五分钟吗?
穗岁摩拳擦掌,忘了自己是鬼,常人是看不见她的。她虚点着步子悄悄跟了上去,准备见证一下此人的死亡时刻,然后拘了魂,再去寻找下一个。
一面紧跟着那宫人,一面穗岁还不忘伸手从腰间福袋中探去,数了数拘魂索,估摸着今日许是够了。
只见那宫人七拐八绕的,走到一处十分豪奢的宫殿,从一侧角门进去。
左边宫殿灯火辉光,这个院中却一片漆黑。
穗岁嗅到些不同寻常的气味。
血,是血的味道。
只是奇怪,院中满是死气,却不见一具魂魄出现,连尸体都没有。
那小宫人穿过一条长廊,越往里走,血腥味越重,死气更沉。
只见他走到一间屋子外,停住了步子,向门框上轻扣三下。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缝隙,小宫人低声说话。
“太后下了旨意,若大人事成,赐天师府,封国师。”
里面半晌无人说话,良久,一道如粗盐砂粒打磨,风霜雨雪侵蚀过的嗓音响起。
“多谢太后,有劳公公了,只是……”
穗岁是个急性子,干脆走上前去,穿墙而过。反正她有阴差腰牌,只要人魔妖不死,都看不见地府阴差。
屋里仍旧一片漆黑,这间屋子极大,空荡荡的。
左边有一堆堆成山的尸体,尸山下,血迹成片。
这些血迹来源于这些尸体的左胸部位,那里一个大洞,黑漆漆的,在夜色中正汩汩的冒着血,心脏却没了。
要命的是,这些人头顶金光黯淡,却还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些人,寿命未尽?
听那宫人言语,屋内这黑衣人似是与太后有关,这宫中真龙气息微弱到近乎消失,这皇帝的老妈到底想做什么?想当女皇帝了?穗岁摇头,这女皇帝可不好当啊!
突然一阵锁链声响起,穗岁顺着声音望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吃惊。
尸山旁边,墙角处,一个人被锁在墙上,两道铁钩子从他肩胛穿过,身上是一群煞气冲天的恶鬼,个个争着抢着去攀着他,咬他,只见他浑身紧绷,微微颤抖着。
穗岁注意到,拿铁钩子钩住的地方,隐隐有淡淡的白光,在那些恶鬼的啃咬下,拖拽出一道道细小的光晕。
穗岁奇怪的看着他,又是一个有金身气运的?
只见他面无血色,表情几乎麻木,一双眼睛却亮的紧,黑如曜石,唇红似血,阴沉沉地戾气萦绕在眉目之间,像是菩萨佛祖超度不了的妖孽,眼神却淡淡的,盯着她?
穗岁皱眉,与他对视,心下一惊。片刻,见他只是看向门口的方向,眉眼低垂下去,这才放下心来。
吓死鬼了!她就说,怎么可能有人看得见鬼?阴阳眼又不是随处可见的花草树木,哪那么容易叫她遇上。
门口一身黑衣,带着斗篷,操着一破锣嗓子的男人正与外头那公公说话。
“有一事,需得公公相助,往公公切莫推辞啊”
那宫人欣喜地笑笑:“大人即将位极国师之位,有什么是需要我这阉人做的,小的自然万死不辞,您请说便是。”
“如此自然两厢便宜。”
门口那人阴恻恻的笑了,手从袖子中露出,呈虎爪状,手中冒着浓浓黑气。
穗岁眉头紧皱,直觉危险。
心中暗叫:“系统?系统?”
对于这个称呼,系统本人表示,勿cue,非本人。
见其不搭理,穗岁无奈的叹口气。“真行啊,报复心真强,那你等着给我收尸吧!”
“你本来就是死魂,哪来的尸体?”
系统姗姗来迟,总算舍得开金口了。穗岁懒得搭理他,直奔主题。
“别废话,我问你,以我如今的灵力,能对付妖吗?”
系统深思片刻,正色道:“小妖自然没问题,但是结了妖丹的,你撑不过十息,门口这个,你不如先想想一会魂飞魄散要摆什么姿势吧。”
穗岁闭了闭眼,心道完蛋。
眼下也不敢耽误,忙从福袋中掏出拘魂索,几下就将那人身上的冤魂捆成一团,收进魂袋中,怨气撞得小小一个袋子左右摇摆,穗岁伸手拂过袋子,顿时安静了。
一抬头,又对上墙角那被锁住人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像是在看什么草木石头一般。
?
他的身上没了鬼魂啃咬,浑身软了下来。
穗岁盯着他,他也盯着穗岁。
??
他!他能看见我?!!
不是吧?!
穗岁一扭头,那黑衣人已经一个黑虎掏心,将那宫人给杀了,血红的心脏在夜色下发出咚咚的跳动声。
穗岁并不意外,那宫人命数已尽,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回来。
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会留你到五更。
那黑衣人能一夕之间取人心脏,绝非常人,不是什么妖怪就是修炼邪术的道士,修炼邪术的道士也不会残忍至极,多半是什么妖怪。
说不定就和黑白无常要寻的妖有关,墙角那被锁着的少年,也许知道些什么。
情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