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小心翼翼地从大门外向内探头望去,便看见范无咎和牛头马面凑在门内,窃窃私语,谢必安则立在屋外,徒留背影。
牛头皱着眉头看着一脸官司的范无咎,没忍住上前问她:“你没将五方鬼帝玩忽职守,已经月余未曾露面一事告诉二爷啊?发这么大火。。。”
范无咎刚挨完训,正一脸晦气,眼神冷冷地瞟了牛头一眼,话语间尽显刺骨冰凉:“你觉得他们有时间听么?”
马面用手肘推了推牛头,有些得意:“我说的没错吧,小翠姑娘方才说枉死城中聚了很多冤死鬼,我就知道二爷肯定又要发火儿。”
牛头掰着指头数着:“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判官府的地砖统共也没几块好的,如今可好,全让咱们二爷给碎了,武判官回来了怕是要杀人。”
范无咎半晌才反应过来马面说的小翠姑娘是穗岁,于是踢踢马面问他:“穗岁回来了?她人呢?”
牛头马面闻言眨了眨眼,疑惑道:“穗岁是谁?”
“不认识。咱地府有这号人么?”
“没有吧。。。”
两人一唱一和地,穗岁在门外听地火冒三丈,她挽了挽袖子,准备上去干一仗,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
只是还未动作,地面又是一阵动荡,穗岁一个没站稳,苏伯懿自顾不暇,没能扶住她,于是她直直摔向了门内,趴跪在三个鬼面前。
穗岁:“。。。。。。”
牛头马面听见一声扑通,回头去看。牛头见是穗岁,忙俯身扶她:“哎呦,小翠姑娘,你怎的跪下了,虽说我是能做你祖宗了,但这也承受不起啊,你快起来!”
穗岁闻言,只感觉额角一跳一跳的,抬头狠狠揪着牛头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借力站了起来,随后粲然一笑,一字一句重复自己的姓名:“我叫穗,岁。牛大哥记性是不太好哈。”
牛头吃痛的哎呦声连连,捏着穗岁的手连连告饶,马面在一旁悄声忍着,笑地乐不可支。
此时,屋内一个浑厚低沉,包含怒火的声音和着石砖碎裂的声音突然传来,吓了几人一条。
“这些个王八羔子,老子要将他们下油锅炸了!!”
“你炸了他们也无用,这些事总要有人做,如今酆都大帝去天庭赴宴,生死簿随阎王一起毫无踪迹,没了生死簿,武判官踪迹难寻,眼下地府绝不能乱。”
几人缩着脖子看向里屋,接连两锤,仿佛已经砸到了他们的头上,穗岁连忙松开牛头,告知范无咎那老妇人的事。
“无咎姐姐,城隍庙里那个少年,我已安置妥当了,那人的母亲被吸入了死魂河,今日闹了好大一场呢,我要不要等他醒了,问问那妖到底在找些什么?”
范无咎表示她已知晓此事,沉思片刻道:“三爷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妖界有异动,很多在通缉榜上的恶鬼都去了妖界,如今妖魔藏匿人间,隐而不发,夺人间气运之力,不知所做何为,这其中关窍怕是就藏在那少年身上。。。”
“枉死城中还有很多冤魂亟待处置,如今地府人手不足,此事只能先交给你了,我会告知鬼使,将你的腰牌换了,让你能自由出入地府,你去妖司领个身份牌和通灵符,去人间查办此事,若有变故或进展,便告知于我。”
去人间正和穗岁之意,于是欣然答应。
“好!”
说罢,瞥见一旁的苏伯懿,穗岁将其带至身边,说道:“无咎姐姐,地府人手不足,桑婆婆那儿正好缺个打下手的,此人写得一笔好字,笔墨皆通,能不能麻烦谢大哥准允,将他暂时留在启事阁啊,左右不枉城里也呆不下那么多鬼魂,不如择优招安,为我们所用,还能减轻一些上头人的压力啊。”
牛头马面闻言,凑上来在范无咎面前疯狂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连轴转了月余,纵使鬼魂不会死,但也会累的好吧!
范无咎看着穗岁,有些意味深长,仿佛她要的太多一般,那眼神,像是怕她这个小身板儿承受不住。
穗岁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留下苏伯懿,我真的是为了地府!不是为了我自己!你信我!
穗岁真挚的眼神并没有传递给范无咎,她仍旧一副我懂,我都懂的神情。
她只好叹气摆烂了:“好吧,我就是那个意思行了吧!”
范无咎打了个响指指向她,举手投足之间,都在说:我就说我猜的不错!你看吧,果然!
*
城隍庙,竹林。
夜深人静,花鸟鱼虫尽数睡去,竹林中偶尔传来几声虫鸣声,一切静谧安稳。千三被引灵拖着,他方才整理完一个镇子的名录,睡了不到一刻钟,便被引灵拍醒,非要他压下困意,去看看那个白日里被阴差送来的少年。
他被扯着袖子,意识昏昏沉沉的,止不住地打着哈欠,随意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
进了屋,千三蹲在司徒灼面前,见他额头上细细密密沁了一层汗,眉头紧皱,不知梦到了什么,浑身紧绷着。
引灵担忧地围在他榻边,绕来绕去,转头看看千三,又指指司徒灼。
千三望着引灵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没事,只是在做梦罢了。好了好了,我好困,要去睡了。”
不再管引灵担忧的眼神,千三耷拉着眼皮起身离去。
梦中,大雪,熊神冬眠,草虫蛰伏,万籁俱寂。
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满地霜白,街头巷尾人来人往,地上残雪斑驳。屋檐下,一道道剔透的冰柱顺着檐瓦垂挂而下,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明亮的光,抬眼望去,显得熠熠生辉,光影流转。屋舍瓦片间也被一层厚厚的雪掩盖。
司徒灼站在一家买糯米团子的铺子前,店家在一旁包着油纸,一个身着素衣的夫人在一旁生着暖炉,温暖的气息自下而上,将灶上的茶壶烧的沸腾,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那盏茶壶中的水上下翻涌着。
今日心情甚好,不知从何而来的欢喜情绪充盈着他的心脏,巷口的一颗树上,皑皑白雪落满枝丫,树上隐隐有几点绿色点缀,与雪白交相辉映,一派平和之景。
有一瞬间,司徒灼羡慕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