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宣和王珺出了县衙的大门,长孙费几个都等在那里,他们都换了常服,筹备好庆功宴的金焰也返回来接他们。
“阿珺,你去换回女装,”王宣对王珺说,“自你离开后,我虽封锁了消息,但流言难免,你今天须得明明白白地坐在那里,与我们一起,才能教人闭嘴。要是还有人说三道四,兄长就将他军法处置。”
“这么个穷乡僻壤,街上别说铺子,就连个老百姓都没有,你让我去哪里找合适的衣裳穿。”王珺为难道。
“郭府一定有,他家女眷多,虽然人离开了,但是细软不可能都带走。”金焰对王宣小声说,“而且顺道,县衙坐不下那么多人,庆功宴放郭家的会客厅了。”
“你们等阿珺好了一起过来,我先过去,沈确、方功灿几个我还没有见过。”到了郭宅,王宣交代了几句,先自己去了会客厅。
金焰让军中的几个婢女去准备了一些衣服,然后带王珺去挑,长孙费、韩决和傅九行守在花廊上。这家的花园十分讲究,虽是北地但种的果木都很稀有娇贵,假山似乎也是由太湖石所堆叠的。
“是个富贵人家,可惜了!”傅九行说,“诶,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没听错吧”。
王珺左挑右看,选中了一件宝蓝色的衣服,“这件不错,十分端庄大气,正适合今天这样的场合。”
“这件不行,”金焰赶忙摆手,“不好,不好,怎么把这件也拿来了?”
“我教你们拿新的衣服,这是别人穿过的!”金焰对着两个婢女说,他虽有些生气,但向来不冲女孩子发脾气。
“奴婢们看这件衣服被精心保管,没有穿过的痕迹啊!”两个婢女赶紧解释。
“算了算了!你们不知道!”金焰说。
金焰认得这身宝蓝色的衣裙,是定远军到涉县那天,郭三小姐在城门口迎接他们时穿的,虽然只穿过一次,但一来这衣服确实漂亮、见之忘俗,二来金焰毕竟是走私商出身,心细如尘,好东西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
王珺问了缘由,金焰只得把郭三小姐的不幸遭遇讲过,“还是别穿了,多少有些不吉利。”
“不吉利倒不会,只是不尊重,这郭三小姐真是可怜,这衣服这么好看,她肯定也是个美人。”王珺怜惜郭三红颜薄命。
“那是自然,郭家三女,以郭三为翘楚。”金焰老实说,能让他称美人的绝对是真美人。
“既然是别人的爱物,我也不好穿了,我穿那件紫色的吧!”王珺把宝蓝色的裙子放回了原处。
金焰本来和王珺话就多,他继续道,“对,那件也好看,还镶着金线,这衣领上还有小珍珠。本来缺条项链,有了这珍珠,也算点缀。涉县虽小却物产丰富,你不知道吧,这里有几个海子,都不在官册之上,每年产的珍珠和盐,都进了这郭老爷的口袋,我们之前的商队没少和他打交道,他最宠郭三,郭三极美、心气极高,别说小小涉县就算琼沼的贵公子她也没放在眼里,不过从我们刚到这里,她远远瞧将军那个眼神,在加上郭老爷对定远军真心实意的样子,她八成将心思用在了将军身上。红颜薄命,折在了那种莽夫手里,哎,这个刘铁生真该死!”
金焰说完,便退出了门,王珺换完衣服出来,对金焰说,“带我去给这郭三小姐上炷香吧!”
“非亲非故的,不好吧!”金焰有些为难,“你哥知道了,要怪我。”
“如果不是我,你们也不会从琼沼出来,如果你们没有在涉县,这三小姐也不会碰到刘铁生。”
“不能这么想,就算没有刘铁生,如果没有你误导鹤国人,他们的军队肯定能打到这儿,到时也不见得有多好。总之,乱时人命如草芥,及时行乐最要紧。好,反正是个佳人,拜拜她也不吃亏,我带你去。”
金焰带王珺到了郭三的灵堂,不想看到了长孙费他们,他们几个正围着一个穿着单薄黑衫,散着头发的少年。这少年发若乌墨、肤如凝脂,耳后有一块莲花瓣样子的红印,四肢修长、身材瘦削,脸上轮廓鲜明,眉目清冷,有出尘意。
“怎么了?他是谁?”金焰问长孙费。
“谁知道?我还想问你,他是郭家人吗?”长孙费回道。
“不是吧,从没见过,况且别说郭家的人,这县里但凡能走的活人,都离开了。”金焰道。
“大小姐,离他远点儿,我们在院子里听到他在念咒,估计是个妖人。”韩决提醒道。
“我不是妖人,我只是在为这家的小姐护灵。”黑衣少年镇定地解释道。
按照华国习俗,如果家中有未嫁而亡的女子,家中兄弟要为这个姊妹在家护灵一年。
“你连郭家的人都不是,凭什么给人家护灵?”韩决仍是不信,这少年比他应该长几岁,差不多十六岁。
“我曾受这家主人一饭之恩,日前他家应避兵祸举家远行,我答应要替他们为郭三小姐护灵三十日,期满才会离开。”
“将军,别听他胡说!”韩决斩钉截铁地说,“妖士害国!”
“也不像啊!”傅九行低声说。
长孙费的姑妈,先皇后长孙云仪,当初就是被钟贵妃用妖法所害,赔上了自己和先太子的性命,故他父亲从小就告诫他鬼神之说害人,不仅要远之,更要禁之,所以长孙费本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原则,立时就要将少年斩于剑下。
“就这个样子,能是个什么妖人,能呼风唤雨?我看是不像,”王珺不动声色地站在长孙费和那黑衣少年面前,“他喜欢守就让他守,何必杀人,近来死的人够多了吧!”
长孙费看到王珺紫色的罩衫刚好落在那少年黑色的衣襟上,他坚持,“妖人也不会把妖人写在脸上,他出现得这样莫名其妙,行为叵测,不是妖人是什么?”。
“没有根据的话不要乱说。郭三小姐说到底也是为了定远军而死,咱们在人家家里又吃又喝,还要把给人家守灵的人杀了?未免太不地道了。”王珺微怒。
长孙费收了剑,几人都出了门。
王珺知道长孙家的忌讳,忙又郑重,甚至恭敬地解释道,“长孙将军放心,那少年可不是鹤国人,他念的就是一般的《回生文》,鹤国人超度都颂《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