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策这孩子近来在御书房，真是麻烦你了。”
“哪里的事，这孩子悟性高，虽然不是和其他学生们一起进来的，可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儿，课堂上也会多多向夫子提问，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够赶上进度了。”
“话虽如此，但从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听闻丈夫子近些日子可及愈加繁重，臣心里听着也不是滋味。”
一说起这个，皇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忧愁起来。
“是啊，毕竟年纪大了，偏偏还是教导这些尚未开门的小子们，若是再长个十岁，教导十四五岁的倒还行。”
谢祖父仰头将一杯梨花酿一饮而尽之后，淡淡的说：
“皇上，臣有不情之请。”
“谢阁老请讲。”
“老臣周游诸国多年，想将路上所见所闻尽数交给我国未来之栋梁们，请允许老陈进入尚书房，教导那些孩子们一二，也算老臣为国之心。”
此言一出，皇帝愣了好几秒。
倒也并非是不情愿，而是因为之前太情愿了，所以现在当这个惊喜突如其来的砸到脑袋上的时候，连他这个一国之君都没有反应过来。
之前皇上曾亲自登门去谢家请了好几遍，可是谢高佬每一次的理由都是自己还想周游列国，去和那些文豪大儒们相互交流。
谢阁老已经退出朝堂多年，如今也就这点爱好，且他出国门是不会给国家带来什么威胁的，所以皇帝也就允许了，这么多年来也并没有过问。
如今突然这么一说……
“以后你都不出去了吗？”
“年纪大了，走不动了，如今我们谢家只有玄策这一个小辈，还在尚书房，老臣虽有教人之意，却也有一些自己的私信，玄策这孩子在府中，向来是不愿意多听老臣教导的，若尘当了，尚书房夫子，只怕他再不情愿，也是要听一两句的。”
话说到这里，皇上已然明白谢阁老这么高的年岁还愿意来尚书房，有一半都是为了自己的好孙子。
“可以，朕允了，正好前些日子张夫子还过来向朕请辞，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人选，谢阁老一来，解了朕的急处啊，来，喝。”
皇帝举起酒杯，谢祖父也连忙举起酒杯，放低姿态和对方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聪明人谈话就这点好处，两杯酒就可以将事情谈妥，不需要中间有太多的迂回和掰扯。
两人谈了一会儿之后，话题又被扯到了尚书房，这一回谢祖父没有再说谢玄策的事情，反倒是提了另一个人。
“听闻怀王殿下收养了一名孤女？”
“嗯，名为姜甜，尚未改名，淮王夫妇也并非是纠结这些细节之人，孤儿他现在应当是朝中唯一一个异姓郡主，怎么？谢阁老才刚回来，就听说了镜中之事？”
皇帝的眼中带着揣测和试探，可能这就是皇帝和臣子交往时下意识带着的警惕和试探，无关信任。
“是，回来时玄策还未回府，于是跟她婢女打听了两句他如今的学业，没曾想到牵出来这么个小丫头，据说为人处事风格飒爽，且性格洒脱，和一般的千金小姐……并不相同。”
谢祖父的用语已经够谨慎了，要在皇帝说来，那丫头简直就是个异类！
不光内心活动如此丰富，就连为人也完全不像一个四岁的小丫头。
“玄策的性质和老陈出门时相比，改变了不少，据说现在也知道四处去游玩了，和战国宫家的那个小子一起……老臣很是欣慰，却也不愿看他如此荒废了学业，这也算是老臣的私心。”
皇帝了然，伸出手示意他不必再说。
谢阁老应该就是害怕自己的宝贝孙子被姜甜给带歪。
毕竟那个丫头也已经定性了，的确不是一般的人可以降得住的。
若是真的能够让谢阁老去教导一番，能够在保住性格的同时，再增加学位，那可真是好事。
今日这顿酒算是喝对了。
皇帝和谢祖父两人一直喝到凌晨才分开。出了御膳房皇帝看着月明星稀的天空，不由得开始感慨。
如今朝廷虽然看着风平浪静，可身为局中人，他十分熟悉那风潮暗涌的前奏。
只怕这国家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下一辈的人才也得快一点教育出来了。不知为何，在想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皇帝总会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若那小丫头是个男子……将来必能大有一番作为。
可惜了。
虽然皇帝对于男女之分看的并没有那么重，也并不重男轻女，只是这世道难改，他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
即便是想改变，也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就倾倒原来的所有认知。
皇帝有种直觉，那个小丫头可能是打开一扇全新之门的钥匙……
“皇上，咱们现在是回哪儿歇着？”
公公在后方小心翼翼的问。
“皇后这两日如何？”
“今日那边的人来报，皇后娘娘吃的好，睡的也好。”
“没有孕期反应吗？朕记得皇后初次有孕之时反应还甚是激烈，晚上睡觉时甚至需要朕抱着才能入睡。”
“许是已经有过一次身孕，所以反应不那么剧烈了……”太监观察了一下表情，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或是不想让您担心，所以才没有说。皇上要去看看吗？”
“现在时候已晚，正过去，若是他睡了就不进去了，看一眼吧，你不必声张，悄悄的走。”
若是提前让人去禀报，皇后即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叫起来，对于如今怀有身孕的皇后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到了皇后宫中，皇上却瞧见那烛火依旧还燃着。
“都这个时辰了，难道还没睡吗？”
“那奴才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朕自己进去。”
皇上走进皇后寝宫之时，便看到坐在床上的那个瘦小身影。
褪去了华丽的珠翠，皇后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此刻一脸落寞的坐在床边，胳膊抱着双腿，下巴撑在膝盖上，双目无神，不知道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