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焦灼和担忧。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有泪划过,像一颗琥珀,将时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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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是在春天认识的。
那天我轮休,驱车去郊区探望一位老朋友,离开的时候,余光不经意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孤零零地伫立在公交站牌下。
暮色四合,空山寂静。
若是按照老港片的走向,她多半是个女鬼,在等待一辆回冥界的公交车。
可那天,不知怎么,我缓缓停下车,降下车窗。
“要搭车吗?”
“不用了,我坐公交车。”她弯下腰,冲我微笑,“谢谢。”
视线相撞的那一刹那,她脸上有片刻的愣怔。
她很美,皮肤白净无瑕,眉眼柔和恬淡,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气质。
我生活中还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孩,一时间竟然词穷,大脑卡顿。
“那个……”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干咳几下才恢复正常,“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车了。”
她有些诧异,转过头,仔细看了看站牌,终于注意到底下那行时间。
末班车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
这地方偏远冷清,方圆几里只有一座墓园。来扫墓的人都喜欢赶早,很少会逗留到傍晚。
在拿到驾照之前,我也经常搭乘这趟公交车,在墓园里一待就是一整天,最后踩着末班车的点儿离开。
“你要回市区吗?我可以载你。”我怕自己看起来像个黑车司机,急忙补了一句:“放心,免费的。”
这话说完,感觉她的眼神更警惕了,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下,我从一个单纯的黑车司机,变成一个图谋不轨的变态。
我向窗外探出半个身子,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一个人,天快黑了,这里又不好打车……你放心,我真不是坏人。”
我手忙脚乱地掏出各种证件,试图证明自己的良民身份,“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驾驶证,还有消防员证……”
她的视线落在那个藏蓝色的封面上,似有触动,抬眸重新望向我时,眼神友善了许多。
“你是消防员?”
我点点头,“这下该放心了吧。”
她思索片刻,抿唇笑了下,拉开车门,坐上副驾。
“那就麻烦你了。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暮色笼罩,云雾山像一座巨大的坟冢,在后视镜里渐行渐远。
山风冷冽,灌进车厢。
她侧着脸望着窗外,发丝在风中纠缠,有几缕调皮地试探过来,蹭在我的脸上。
“冷吗?”我问。
“不冷。”
冷风钻进衣领,我的每个毛孔都收紧了。她穿得单薄,却不觉得冷,莫非真的是女鬼?
“你也是来扫墓的?”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有家人在这儿。你呢?”
“我队友,三年前牺牲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现在离清明节还早,也不是什么节假日,所以墓园才那么冷清。
“不是。正好我轮休,就过来看看他。”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群山起伏的黑影一闪而逝。
车窗缓缓升起,将风声与黑夜隔绝在外。车厢像个结实的帐篷,守护着一方宁静与温暖。
死亡总是过于沉重,我试图换个轻松的话题:“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那我像哪儿的?”
“南方吧。两广,海南,或是福建?”
“差不多。”她淡淡地笑,“我是外地人,在这里读大学,后来又出国留学。最近才回来的。”
“是要在这里工作吗?”
“还不确定。”
话题进行到这里,本该顺着“你学什么专业”“打算找什么工作”讨论下去,可我实在不擅长跟女孩聊天,尤其是这样一个有金光闪闪的海龟背景的女孩。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
越聊下去,暴露得就越多。
车子开到三环外,终于看见一个地铁站,玻璃的入口,在黑夜里像个发光的盒子。
“送到这里就好。”她解开安全带。
车门开了,一声”谢谢“伴随着夜风卷了进来。
她却迟迟没下车,不知在犹豫什么。
“怎么了?”我问。
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过身,对我扬起嘴角。
“能不能……把你的微信给我?”
我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一股欢欣雀跃的情绪从心底涌起,迅速充盈着整个胸腔。
多么好的机会,我只需要收敛起疯狂上扬的嘴角,故作高冷地“嗯”一声,然后淡定地递上手机二维码。
可我偏偏大脑抽风,没来由地冒出一句:“给你,我用什么?”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
说起来,这个梗还是跟班长学的。初次见面时,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要微信,他就是这么回我的。
为什么同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这么轻松诙谐,我说,就像个神经病?
“那……算了。”
她尴尬地笑笑,抬腿就要下车,我急忙喊住她,张嘴结舌地解释:“那个……我开玩笑的,就是想抖个机灵。你要加个微信吗?咱们可以,呃,可以一起去扫墓……”
我越解释越像个二百五。
好在她没计较我的低情商,干脆利落地掏出了手机,扫了我的二维码。
“加了你,通过一下。”
她晃了晃手机,冲我一笑,转身下了车。
我目送她走进发光的盒子里,纤瘦的身影被夜风吹得轻微颤动,最后消失在扶梯的尽头。
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我突然想明白一件困扰我许久的事——
我母胎单身这么多年,真是罪有应得。
明明可以送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