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朝雨苦笑道:“若是夫家品性不好,可能为娘家带来好处,那也是好的,只是咱们命不好罢了。”
“可不是!”周如音叹了口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若恰好,娘家父兄争气,咱们在夫家也能抬得起头来,过得也就能舒心些。”
听到此处,楼朝雨的苦笑更大声了些:“一切,都是相辅相成的,而咱们这些当女儿的,说破了天了,也就是其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周如音看着楼朝雨,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这样灰心,这世上的婆家,也不全是那样黑心烂肠的,再加上你我也不是那等愚昧之人,只有娘家不倒,自己总有倚仗,再来就是不在婆家兴风作浪,那么日积月累下来,总能被人看见咱们的好,到时候又还有什么过不得的?”
“话是这么说。”楼朝雨又是一声长叹,“可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你我长大的这些年间,风云变幻几糟了?前路风雨飘摇,就算嫁到极为显赫之家,也难保就能一世无忧!”
这话,说到了几个人的心坎上。
一时间都沉默下来,相互举杯喝了好几盏。
可不是就是那样的吗?
想先皇,难道没有
盛极一时的时候?
司方峋一朝杀回来,谁都以为他年轻,根基不稳,可现在还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远的不说,就说说安与时。
孟家那般显赫,说战死就战死了,全家无一生还,就留下安与时这么一个孤女,受尽欺凌。
还有安家,曾经也是风头无两,人人称道的。
可谁能知道,安家连自己的女儿都能那般对待?
眼下,不也是一团污遭?
老的死了,少的离家,亲人离散。
还有安应珍和周婧芙母女,搅得上京城里是风云变幻,跑去安家作威作福。
现在呢?
一个死于非命,一个所嫁非人。
更别说那刚进京就出了事的六亲王,和险些丢了性命的二亲王全家。
还有那些被牵连其中的大臣们。
要么,是全家下狱流放。
要么,是潜逃路上全家被杀!
想当初,他们难道不是风风光光的?
所以命这一个字,谁能说的好呢?
气氛实在太过沉闷。
安与时有些受不了,喝了半杯过后,执起筷子吃了几口小菜,笑道:“所以,咱们更得往上爬!”
大家都看了过来,就连何元英,也满脸疑惑。
“你们也
说了,世道就是如此的,我们不过凡人之躯,也不过是女子而已,要想改变我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单靠我们几个人,如何办得到?”
“可世道就算差些,也不代表咱们什么都办不到!”
“比如你们所担忧的,要为家中增添荣光,不可避免地自我牺牲,嫁个能给娘家带来助益的人,可为何只能由父母兄弟帮着挑挑拣拣,自己却不能?”
几个人都听入了神,同时也疑惑万分。
“自己挑拣?如何挑?”
楼朝雨问出了声。
安与时说的那些,对她们来说,不是痴人说梦吗?
“笨!”安与时伸手捏住楼朝雨的鼻尖,没好气道:“你们不能插手自己的婚事,说白了,不就是因为没有话语权吗?”
“话语权?”周如音懵懵地眨了眨眼,“与时,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们听着,只感觉是在听天书。
这些酒有一点点上头,安与时自己都没发现,现在说话居然有一点摇头晃脑了。
“你们自己想想,现在在家里,谁说话最管用?”
楼朝雨想了想,道:“以前是我父亲,但自从他一意孤行娶回邹氏,险些害得全家人头落地……”
“现
在,都是祖母说了算的,祖母也不再像从前,事事以父亲为尊了。”
安与时挑了挑眉:“那你仔细想想,从前为何是你父亲说了算?”
“自然是因为祖父去世了,而我父亲又已经长成,身拜官职,又养着全家……”
说到这里,楼朝雨有些错愕,还轻轻地‘咦’了一声。
她甚至还站起身来,好像悟到了什么似的。
忽然,她又转头,连眼睛都瞪大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因为我父亲争气,依照我祖父所言,好好做官,有了功绩,所以我祖母才愿意事事听他一言?”
“像这次邹氏的事,归根究底,是因为我父亲种下的祸根,所以他在家也不敢独断专权了?我祖母也不再甩手不管,一把年纪了还要当家做主?”
她的眼睛亮亮的,有些羞怯,还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不敢和隐隐的惧怕。
“那照这么说,若我也能建功立业,不说家中的大小事,他们都会听我一言,就连我的婚事,他们也不敢再肆意安排了?”
“可是……我们都是女娘,文不能去科考入朝,武不能登上战场,要如何建功立业呢?”
本身听着楼朝雨在说这些的时候
,周如音跟何元英的眼睛也亮了。
可随着楼朝雨的疑问,她们也都跟着黯淡下来。
何元英摇摇头:“就算我阿母从来不逼迫我,可为此,她已经遭受祖父母和族中亲眷诸多白眼了,若我还闹着要上战场……我一身武艺,要上战场倒也去得的,可我阿母为我顶着压力,岂不可怜?”
剩下的楼朝雨和周如音越发气馁。
看看吧,就算何元英有那么好的阿母,也照样难以逃脱家族之困的。
对她们来说,家族是从小到大的庇护,是最坚实的依靠。
可也是个囚笼。
终其一生,如何离得?
现成的例子,不就是那周婧芙吗?
她跟着安应珍离开了周家,看似自由了。
实际上呢?
被周家彻底厌弃。
数次受辱也好,这次被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