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安与时的声音越来越轻。
“也不枉费我这么惦记你。”
裴允一愣,惦记?
她会惦记自己?
而且最没良心之人,不就是她吗?
现在怎么……
看安与时乖乖巧巧地伏在自己膝盖上,裴允心里没来由地一暖。
他伸出手,就像着了迷似的,想摸摸安与时的脑袋。
最近在宫中那般忙,定是累坏了吧?
平日里呆在裴府,日子从来都是悠哉又舒心的,不似现在。
再加上铜城出事,她就完全扑上去了。
以她的个性,必会为了那些百姓焦头烂额。
想到这里,裴允都有些疑惑。
别的女娘家,听说这些事也会悲天悯人,想着出一份力。
可是从来没有谁,会和安与时一样,恨不得身先士卒,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偏偏她还有点本事,想法也总是很新奇。
就像是天生下来,为了百姓谋福祉的。
这一切,并非裴允的臆测。
而是他先前在那雅阁外面,亲耳听到的。
那些事,是天下事,怎么就至于让她一个女娘来头疼了?
可那些事,似乎就应该是天下人的事。
因为有了安与时的忧心,所以变得合理。
手掌轻轻附在安
与时后脑勺上。
想着她醉酒,现在应该也难受,忽然就有些把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可是再想到她和司方峋走得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了心……
裴允发现自己心里梗着,由于喘不过气而生疼。
他收回了手,倒也没有把安与时推开。
这丫头,或许还是不懂得男女情爱?
他是可以等的。
但如果司方峋也牵涉其中,那他,还等的到吗?
思绪越飘越远,裴允心里也越来越乱。
一不留神,下巴上忽然多了一只小手。
再低头,发现安与时醉眼惺忪的,极其不老实地在捏他下巴上的肉。
“裴允,你长胡茬了,怪刺人的。”
裴允张了张口,有些无奈:“你喝醉了,先歇着,到家就好了。”
“我不!”安与时眼睛一瞪,才不肯听话。
她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就脑袋慵慵懒懒地靠在裴允腿上,还指着他质问:“你快说,你今日为何不来找我?难道你没听说,有人在城外欺负我的事吗?”
裴允有一瞬间被问住。
甚至有点怀疑,安与时到底有没有喝醉。
“好好好,你如今都不管我了,可见你从前说的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听着安与时
伤心做作的语气,裴允都要被气笑了。
原来喝醉了还有这副嘴脸?
平日看着倒是一本正经。
“还有,你现在也不去宫里看我了,这又是为何?你就不担心我?不想见我?”
面对这质问,裴允有点卡壳。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正要好生解释,安与时忽然用力,掐住他的脸。
“我来瞧瞧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裴允,你最近可变了太多了,莫不是被人夺舍了?”
“就跟我似的……”
裴允一怔。
什么?
夺舍?
安与时被人夺舍?
这么离奇古怪的说辞,又是从何而来?
是听了什么野道士胡说八道,还是看什么话本子看魔怔了?
安与时缓缓往上爬,和裴允几乎贴紧。
温柔又带有淡淡酒气的呼吸,喷在裴允脸上。
他心里莫名晃了晃,差点失了神。
她到底有没有喝醉?
才想着,车身忽然一晃。
安与时本来就没有好好坐着,双手也都松开了,一时不妨,差点就这么栽了出去。
裴允心里一紧,赶忙把人搂住。
还没来得及问外面怎么了,就见安与时拧紧眉头,痛苦地呓语:“好晕……”
“……”
对此,裴允只有无奈
。
“将军,有几个小孩冲出来了,看着像是混进城中的灾民!”外面赶车的束鲁,后怕地叫了一声。
裴允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是几个半大的少年。
似乎是被裴允一身的气质吓到,本来想说什么的,也没说出口,惊慌失措地就都跑走了。
马车里,安与时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心情复杂地盯着看。
那几个孩子,衣衫褴褛的,脏的已经不成样了。
倒是还没怎么破。
但看着那一张张胆怯的小脸,应该不是上京城里本身就有的小乞丐。
铜城离此处不远,走过来,确实就该是现在该有的模样。
想必是在外面实在抢不到吃食,所以才会想着混到上京城里面来。
仔细想想,今日在外面分发粥食,看到的孩子确实不多。
就是有,也是被大人带着的。
若是与家人离散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在那么多灾民中抢到一口吃的?
再想想,今日在城外看到的老人家也少。
安与时想着这些事,脑袋里有些发胀。
“怎么了?”裴允放下车帘坐回来,看着安与时,满脸关切:“是不是不舒服?这就回家吧。”
“不了。”安与时摇摇头。
她现在有些后悔,
先前怎么就非得故意装醉和裴允闹……
看到裴允那副无奈的样子是好玩,但晕起来也是真的要命。
现在脑袋都要转不动了!
她后知后觉,才看到裴允的表情有些僵硬,放在膝盖上的拳头也捏地很紧。
“我得想些法子,让那些灾民妥善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