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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喜(1 / 2)

“这就是成了!彦邦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后面还有一众弟妹要等他这个大哥先办头一遭,要挨个的成家立业;恭喜老爷,咱家喜事临门了!我即刻找官媒婆去提亲,立刻!刁妈妈来……”

成了成了!余氏心中欣喜若狂,天子都知道了,这事就板上钉钉,谁也改不得了!放下里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转念又想,可恨这庶子是老大,赶紧把他的事办了,撒开手来替彦邦张罗。

“人家姑娘孝期还没满,你也太心急了些!”

孝期孝期,这孝期多晚能守完!余氏的心哗啦一下沉到底,这三年的孝期过去,又是个什么光景了;阖府都陪着她服孝?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算计。

“道理虽如此,可我真是舍不得她寄住他人屋檐下;怜她无父无母,兄弟姊妹全无;想来住在亲戚家要看人脸色,早早的嫁进来,咱们疼她爱她;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十二版贴,欢欢喜喜的把人迎进来,岂不好?再说咱们太爷行将就木的年纪,最近病的愈发重了,总嚷嚷着眼发昏;人活到太爷的年纪,多半想看子孙满堂。我想咱们就趁机冲冲喜,老人的心病就没了,咱们太爷又康泰了!在那边是孝道,嫁过来也是孝道,怎么会不同意呢?岂不两全其美?”

余氏好一番天花乱坠,把周维儒听笑了;

“夫人好口才,好谋略,周某自愧不如。”

“老爷是打趣我?还是当真?”

“当真!”

那是自然,我是谁!余氏洋洋自得,她惯有争强好胜之心,此时已然胸有成竹。又被夫君夸赞,越发得意;

“老爷且放一百二十个心,此事全交于我,必让你圆满!”

一路上余氏都在交代刁妈妈;从纳彩开始,要找官媒婆,纳吉纳征,礼要厚要重;既然天家都过问了,这面子上要做足!一番安排下来,迎亲指日可待了;刁妈妈担心事情操之过急,惑从心生:

“那苏姑娘最是重孝,若拿规制推脱,定要守满三年,如何是好?何况还没插钗,年纪尚小了些。再或者她知道是庶子,觉得身份上不合适,闹起来怎么办?”

闹,找谁闹?找天家闹?余氏笑的阴恻恻;

“问的好,我一样样教你。”

“你可知她如今跟着她姑母在高家是个什么门庭?”

“祖上也风光过,这项时没怎么听过他们家。”

“对喽!”

余氏双手一拍。

“那个是个出了名的只进不出的破落户!如今当家的是个妾室,最是搜刮克扣;当日苏老爷在时还遮掩些;如今不再了,别说三年,就是三个月那丫头的嫁妆就能让高家掏空;她那姑母又是出了名的没用,能守的住?若守不住,姑娘抬不出嫁妆岂不丢脸?你交代官媒婆子照着我的话说,她必定会同意!”

“庶子!庶子也是周家的庶子,满京城谁不知晓周家的富贵;那市井里的黄口小儿都编排‘人家庭院里落的是枫叶,周家树上掉的是金叶子’;多少人挤破头想在咱们府上谋个缺;当日有她父亲在,是咱们央着她;可如今她父亲再厉害,也是个死了的人;她又没有兄弟外家,说难听点‘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哦’,指着嫁妆过活吧;若不是跟咱家做了亲,你看现在还有谁去提亲?达官显贵我见的多了,大凡当家主母最是拜高走低;那时齐家为着亲事还跟咱们挣过,她家老大都点了翰林院编修,只因外头传言和表姊妹不清不楚,被苏大人知道了便不同意,说是看不上人品;为这,那齐夫人还要来找我说嘴,说咱们家从中作梗坏了她家的好事。后来知道苏大人殁了,说咱们空欢喜一场。哼,想看我的笑话?且瞧着吧,我只等看她家的笑话!”

“恕老奴多嘴,若那姑娘不愿意,仗着天家多问了几句,闹了起来怎么办?万一天问起来……”

“天家不会提了,若问朝堂上就问了;既真怀念老臣,为何不宣她进宫见见,或者让娘娘问问;可见天家不过是博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给臣子们演戏,让世人知道他是念及旧情之人;儿女姻亲,只听父母命媒妁言,只有咱们两家至亲知晓,如今他家老爷没了,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天家能如何?她就是想说,朝堂上进得去吗?还是她有兄弟替他去讲,难道她一个姑娘家自己朝堂之上跟天家说她嫁错人了?这样的事情你见过吗?荒唐!”

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得意;

“天家眼前人多了,能记住的名儿的有几个,记住了能记到几时?人都是这样,多少人想往天家面前挤!她老子当年的风光,如今也不过是天家多问几句;自己闭了眼,两手一撒,姑娘也没个人管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多弄些钱才是真的,一朝天子一朝臣,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都是至理;所以我儿要扛起家门,把这份权力继承下去,不能旁落他人”

刁妈妈深深为余氏的一番谋划折服,马屁此时不拍更待何时?

“老奴算是开眼了,夫人不光宅门子里;夫人若是男儿,必大有作为!我跟了夫人这些年,到现在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咱们胆小如鼠,没见识,合该夫人是福深之人,从二爷点翰林,哪样不是夫人谋划!”

那是自然,余氏眼中充满着自信和笃定;

“不管是前庭还是内宅,人变,人心不变,道理不变;谁不是趋利避害,谁不为儿为女;男儿大凡建功立业,女儿寻得良人,荣华一生;我替她们费尽心机,路铺平了,后面要自己走了!哎,真是劳碌命……”

周彦邦的马车叮叮当当的走了,旁人倒罢了;春蕊和孙姨娘眼泪汪汪的还不肯走,倒像是生离死别似的,只是站在门口张望;

“爷此去就带了小厮,身边一个丫头都没有,能服侍的尽心吗?这一去年下能不能回来也未可知?”

春蕊蜜色的帕子在手中绞啊绞,亦如她的心,难过的七零八碎。

“我想他总归要带一个,内帷针织上总要有人服侍;你是用惯了的,最懂他的性子;我私下里也跟他提过,这个阎罗似的大爷,把脸一黑,我也不敢多嘴了。你是知他脾气的,给过谁笑脸,听过谁的劝,说不同意那就是没余地。不过,姑娘也别急,夫人这边正张罗着给大爷说亲,等新夫人进门,我就提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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