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一个半月后,十月十八日:
江川省,龙泉至蓉锦的专线大巴车上。
钱杰平感觉头皮一紧,脑袋传来一阵阵痛。
他捏捏额头,朝着旁边看看,旁边一个姑娘抱着一个行李箱在睡觉。
女孩眼睫毛很长,鹅蛋脸,嘴唇柔软而饱满,一个简单的马尾辫,看着张扬而又干练。
钱杰平盯着女孩看一阵,眉头皱的更深。这女孩这一次睡的时间更长,他都醒来三次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他左边传来,“道修哥,你醒了?”
钱杰平朝着左边看去,是余成夕!
这个女人大眼睛,圆脸,一块手帕绑着头发,黑色条绒裤,米黄色的针织毛衣,这是秋冬季节的打扮,
他匆匆避开余成夕的目光,看向余成夕后面的窗外。
外面是连绵的大山,他又朝着右边看看,右边窗户外也是连绵大山,大巴车在一个峡谷中在飞驰。
余成夕再次主动开口,
“道修哥,你看到星辰海没啊?”
钱杰平目视前方,“你认错人了。”
余成夕那一双眼太迷人了,每次跟这一双眼对视,他都觉的整个人都要陷入那一双眼睛内。
沉默的坐了许久许久,钱杰平让自己冷静下来了,他不再看余成夕,看向大巴车的司机,
“熊仔,停车!”
熊仔双手扶着方向盘,声音平淡,“我停不下来。”
钱杰平看向副驾驶的丰满女人,“莲莲,让熊仔停车啊?”
莲莲头也不回,语气同样平淡,“停不停车,你问问跟前那个女人,她究竟要怎么样?”
钱杰平看一眼余成夕,余成夕摇头,“道修哥,停下来,你就没命了。”
钱杰平收回目光,并没有让余成夕为难。如果他真的有这么一个温柔,漂亮,文文静静的妻子,他觉的自己就是死也无憾。
但车子不能一直这么走下去,不然大家迟早会饿死在这车上。
他站起来朝着车内看,车内还是这么多人,除了他这一排的三个人,还有五个乘客。
两人在他们后面,三个在他们前面坐着。
这五个人如蜡像馆里的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突然,一股子恶臭扑鼻而来。
他瞬间脸色涨红,弯腰就开始干呕。
也是弯腰刹那,一阵风吹入车内,恶臭又被吹散。
钱杰平又直起腰,目光落在司机头顶上方的后视镜上,通过后视镜,他看到了车内包括司机在内,全是腐烂的尸体。
果然都死了,而且尸体开始发臭了!
他大声咆哮,
“停车!停车!”
一边吼,一边朝着车头奔去。
车子突然活了,上窜下跳,如一匹烈马,他连站都站不稳。
他想抓着前面的座位靠背朝前挪几步,只是几步就算胜利。
但这个胜利太难了,折腾十几分钟后,再次退回到自己座位上。
钱杰平坐下,气喘吁吁。
这是一场梦吗?他希望是,但这偏偏不是,他已经陷入这个噩梦中太久太久了。
他看向旁边的余成夕,“你要我死吗?”
他通过后视镜,没有看到自己,也没有看到余成夕,如果余成夕想要带走他,他愿意跟着这个女孩走,无论去哪里都行。
余成夕大眼专注的盯着钱杰平,“道修哥,他们要杀你,不是我要杀你,你必须冷静。”
钱杰平避开余成夕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女孩。
这是他女儿钱善骀,他要去绥原,去找那个说要娶钱善骀的畜生!
自己女儿究竟哪里配不上那个畜生?
余成夕默默的在座位上屈膝,歪头看向车外,双目充满了哀伤。
钱杰平目光不知什么时候又落在余成夕身上,他看到了余成夕的哀伤。
他理解余成夕的哀伤,余成夕把他当成了苏道修,可是他不是。
这个疾驰的大巴车内,他恐惧过,绝望过,无助过,解释过、否定过,但是这个余成夕一直都在,每次都在跟他耐心的解释。
余成夕说了很多很多话,可他什么都记不住,只是记住了,这个女孩叫余成夕。
他大吼大叫,朝前跑,只是做个样子。
做出想要离开的模样,是他做父亲的责任,他必须让自己女儿活着离开这里;而留在这里,也是他的想法,他也怕离开这里,再也见不到余成夕,有这么一个女人默默守在跟前,他觉的很知足。
“咣啷——咣啷——”
车子连续两次紧急刹车,抱着皮箱的钱善骀醒了。
钱善骀直起腰有些茫然朝着四周看,接着脸贴在窗户上,大声喊道,
“花子!花子!花子!”
钱善骀的喊声很有穿透力,瞬间大巴车的车窗全部碎裂,飓风朝着车内猛灌。
这一阵风,把钱杰平给吹醒了,这不是钱善骀!
自己刚才醒来时候,看这个女孩时候,感觉到的是漂亮和陌生,脑子里还在琢磨这女孩怎么一直睡着?不是女孩没有醒来,而是他自己每次先醒来,之后这个女孩也会醒来。
“芊芊!芊芊!”
跟前的女孩声音又变了,风更强,更猛烈。
吹得钱杰平一阵窒息,女孩不是冲着窗户外喊话,更像是对着他的耳朵,对着他的心,对着他的脑海呼唤。
“诗诗!诗诗!楚诗诗!”
女孩声音再变,那趴在窗户跟前的背影在扭曲。
他伸手想要拉住旁边的女孩,他想问问这个女孩,谁是花子,谁是芊芊,谁是楚诗诗。
他的手抬起,几次朝着女孩抓挠,都够不到那个女孩。
女孩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的回荡,他的心脏在颤抖,他有很强烈的直觉,女孩喊出的人名,都是他最亲的亲人,他必须保护好这些人。
他顶着风站起来,他想看看窗外,他想看到车外是不是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