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兮想起了发生那事的第二天,他看着自己满身醒目的伤痕,是愤怒的,仇怨的。
尽管他身处肮脏之境,已不是良家子,但是,他有着自己的高傲,他绝不允许自己如其他小倌那般对女子摇尾乞怜,极尽讨好。如果有一天他真变成了自己最不耻的模样,倒不如死了好。
他想起药性下和鞭子下奴性媚态的自己时,一股戾气油然而生,他恨龟公,恨江白,更恨自己,恨无能的只能卖笑的自己。
外面有那么多人吹捧自己,甘愿千金求取他一夜,他内心也只有荒芜空洞,因为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时的,虚于表面的,他依然是那个花楼小倌,得卖身,得陪笑才能活下去。
那时的他,身上的伤有多么鲜红,多么痛,他就有多恨江白。
可后来,伤慢慢消失了,他坐在屋里凭栏眺望,望着人来人往,望着楼里有人进,有人出,望着每个人搂搂抱抱,嘻嘻闹闹。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大人屋里又抬出了一个人。”
晏兮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他知道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有钱但非常残暴,喜欢玩儿些重口味的东西。她对待他们这些人从没有怜惜,房里经常有惨叫声传出来,被她光顾过的男子哪次不是满身伤被人抬出去。
听说,某次更是直接把人玩死了,也不过是赔些钱了事,那个男子被一张草席裹着草草丢进了乱葬岗。
不由自主的,他又想起了江白,情不自禁地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早已痊愈的身体,现在想来,那人虽说用了鞭子,可他的身上除了多些红痕之外并未有任何血迹渗出,说明她是克制了力道的。
而且,他那时中了药,并没有多少反抗的力气,如果是其他女人看他这般模样,说不定真的就……可她,没有动他。到现在,他都是完璧之身。
爹爹说他下贱,随便就从了别人,说他被人破了身,卖不出好价钱了,果然是个赔钱货。
那时,他想:【啊……原来她没有告诉爹爹自己并未破身,甚至承认了并给了银子。】
他摸摸自己的腹部,他的守宫砂在肚脐边,爹爹断定他被破身,并未多检查。
潜移默化的,他对江白的感官发生了变化。
可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他说不上来。
——
晏兮听着江白絮絮叨叨,他忽然打断她问:“女郎,我只值几两银子吗?”
“呃,我这不是没那么多钱嘛!”
“是没那么多银钱还是觉得我不值那么多?”
“都有?”江白试探地看了他一眼。
晏兮:“……”
江白被赶出来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这人火气怎么这么大?这样怎么在花楼里干活?也不知道到底喊我过去做什么。”江白嘀咕着,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了。
——
这纨绔,当久了也腻歪。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人,江白都看腻了,玩男人还不如玩手机。当纨绔的这么些天,一开始还有兴奋劲,可后来,除了逛花楼就是调戏男人,成天重复着这些事,就跟工作打卡一样,早没了兴致。
她回头看了看那金碧辉煌,晚上热闹无比的花楼。
“客官,下次再来玩儿啊!”
“小美人,姐姐来啦,想不想我?”
搞不懂,真是搞不懂,她连续去了那么多天,还什么都没干,就觉得自己快要痿了,这些人怎么每天都兴致勃勃的。
【看来,这纨绔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啊……】
江白感慨地走远。
……
嗯?那不是谢先生吗?江白走到半路看见前方一个不停咳嗽的人影朝巷子里走,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只是谢先生看上去并不知晓。
她觉得蹊跷,跟了上去。
……
谢凝把家里酿的酒卖给花楼后便回了家,哪知刚打开门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凝儿。”
她回头,是她家隔壁的邻居,两家平时也有往来。
“王大姐。”谢凝看见她有些惊讶。
王大姐走到她面前,“凝儿,你这么晚才回来?”她靠的太近,谢凝微微后退。
“我去送酒了。”谢凝不与她多说,“王大姐,咳咳,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咳咳。”她冷硬地说了一句,转身回屋,不料,纤细的手腕被拽住。
“凝儿,你这么着急走作甚?”
谢凝手腕动了动,可是他的力气怎么比得过杀猪的王大姐,她脸色难看,“王大姐,你这是何意?”
“凝儿,你如今二十有一了吧,旁的像你这般大的男子可是连孩子都有了。”
“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你那早死的娘亲可是想把你嫁给我呢。你说你一个男人,成天酿酒送去青楼算什么事,还穿了一身女装。”王大姐打量他的装扮。
“好男儿可不会去那等腌渍地,平白玷污了名声,也只有我不嫌弃你,还愿意娶你。”
“我的事和你无关。”谢凝冷声说。
“哼!你倒是硬气,连男扮女装去大户人家当教书先生的事都做得出来。我可是听说,大户人家的小姐玩的可花了,你莫不是故意打扮成那副模样去勾搭人吧?我可跟你说,人家那是什么身份,怎么会看上你这种男子,你啊,心气别那么高。只有我,才是你下半辈子的依靠。
你啊,早早辞去那先生一职,嫁给我生个女儿,人生才圆满。”
这王大姐说了那么多,话里话外都在贬低谢凝,十分自信。谢凝脸色难看,他平生最讨厌别人说男子就该嫁人,就该相妻教女这种话。
等等!
他质问:“你怎知我去江府当教书先生?”
王大姐哈哈大笑,“当然是跟着你去了,我总要看看我未来夫郎平日里都干了些什么。”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跟踪人是多么恶心的一件事。
谢凝更是厌恶极了她,不想再跟她扯,挣脱她的手要离开。
不想,王大姐可是存了别的心思。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