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洞穴外墨色的夜空,忽觉倦极。
“我在这睡一下。”她有气无力地吩咐着,“你帮我把鲸死草带来,连根带土。”也不把它当成外人了。
拐子鹑用力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吗?敖衍要不要?”
她没有回答,手掌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
“你能带我下山吗?”她问,开始有些怨恨这个要事事靠人的自己。
“当然。”拐子鹑满口应下,“你不嫌弃还可以坐我背上,我两日就能带你飞出蓬川。”
她忽有一种此难终于到了头的解脱感,可却半点透不过气,像是自由后,还有一只手死死地掐在心口,令她走一步痛一阵。
眼皮重重地压着,昨夜本就一夜未睡,现下困意袭来,她放弃了抵抗,任由思绪一点点拉着自己沉到幻海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还未亮,如同昨日去见沈无淹的时辰。
她躺在地上,身下是一片细腻丝滑的垫子,指尖还没恢复触觉,只是勉强睁开的视线里看清了黑色的底和纁色的边,中间大块地绣着异兽,似龙如蛟。
是沈无淹的爵弁服。
他远远地坐在另一面的岩石上,看她醒了,也只是微微一动,望过来而已。
一股浓重且刺鼻的草药味,从黏糊糊还发凉的双掌上传来,她第一反应便是在近旁的岩石上抹掉,再起身时才意识到是沈无淹敷上去的。
手上顿了少顷,另一只手干干脆脆地覆上石面,用力抹掉了。
这过程中,沈无淹只是看着,未发一言。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先开口:“是我逼拐子鹑说出你的下落的,并非它主动透露。”
她“唔”了一声,知道这话必定是拐子鹑千叮万嘱要他说的。
他翻开手,露出那枚木簪,问道:“为何要还我这个?”不是责怪,只是不解。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他看向她,最后一个字忽然没了底气,像是猜到了原因,又像是不愿说下去,“还有那些话,我也不太明白。”
这回轮到她回避他的目光了。
“那些都不重要。”她说,感觉到这句话又如利剑一般扎回心头,“听说你是伥人。”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过往的征兆,伥人从来都是只攻击她一个人;他站在伥人堆中,身边的伥人对他却置若罔闻。
原来不是他更能收敛声息,隐蔽自己,避开危险,而是他原来就是当中的一员。
可他又如常人一般,能吃能想能交流,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很难相信这句话。
“你是吗?”她望向他,求证着,等着他坚决地否定。
沈无淹垂了垂眼眸,还是那副湛然的模样,惹得人挪不开眼,但沉默昭示了一切,令她心中生起恐惧来。
“所以你会变成伥人?”她又问,很想再问是几天还是几个月,却不敢亮出最后的期限。
无边的旷野里,四季更迭、四时往替,一切都可以淡去,过去不能。
过去种下的恶因,会在来人到达之后,开出带刺的枝叶和有毒的芽,而那冤屈之人,将不得不代替始作俑者,将所有恶果生吞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