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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道桑麻长(1 / 2)

不远处有平平砰砰的打斗声,兵器交接时发出脆响,她知道有人来搭救了,但不知身份。

一只手拈起麻袋角,将套着她的脑袋的麻袋抽出。

她睁眼一看,竟然是庚柔,面色苍白地咧着嘴,看着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公主可摔惨了吧?”庚柔道,声音细弱,是大病尚未痊愈的力不从心。

她意识到救庚柔的人,便也是救她的人。

一只剑从李及双脑袋上方猛地刺来,庚柔举起手连连后退,没有要与他争斗的念头,但也不忘一边讨饶一边威胁:“憋死了他可得跟你拼命,我给你帮个忙而已。”

李及双回头一望,搭救自己的那个人站在远处,黑衣黑面,身型像极了沈无淹,但她错认过一次,便不敢贸然下结论了。

周围是一大片空旷的高地,鼎沸的人声自脚下传来。

这是江边的高台,白日里她曾路过,是当地人逢年过节游神台的终点。

游行结束后,所有神像都会摆在这个三层楼高的阔台上,乡人在节日期间会从各地涌来朝拜祈福。

但现下,这高台上没有一尊高大肃穆的神像,更没有半分威严之气。

江风呼呼地灌过来,刮得眼也迷了。

李成检的打手把她拽起来,朝黑面人说:“扔下兵器,否则我先划破她的脸。”

她极力想看清对方的面目,可他戴着面具,江边和沿街的光都落在了他脚下,把他衬得如同青瓷器上的缺口,不止是掉了漆与花色,连轮廓也模糊成一片。

那人朝前走了一步,打手立刻将刀抵在她喉间。

黑面人停下来,持着剑柄,反手将剑身朝下,做出投降的姿势。

他松手的那一霎,先听得暗器破空而来,才见到他另一只手些微地抬了一下。

刀刃擦着李及双肩臂坠了下去,一旁打手应声落地,血溅了三尺,大半又落回了他自己身上。

正如那夜的两个小兵一般,毫无一丝招架能力,不见暗器,又快又狠,几乎是隔空杀人,刀刀致命。这等功力恐怕沈无淹都望尘莫及。

敌人倒下了,她忙回头去看,庚柔正抱着手在远处看戏,见事情已决,才慢悠悠走上来要给她松绑。

“谁救的你?”她问,目光只是飞快地略过庚柔的面颊。

庚柔使起力气时颇有些软绵无力,还没割完,李成检的援兵又来了。

一个矮个子的男人,持着双棍,从地面飞跳上来,一落地便不停变换着招式。

李及双的手被解出来,救了她的人仍远远站着,不再靠近一步。

直到双棍男朝她们二人杀来,他才提剑应战。

攻击她们原是假动作,双刀男趁着黑面人主动靠近,趁其不备反攻他颈部的要害,二人打了起来。

双棍男身着全套铠甲,招招狠戾,男子似乎无处反击,但也丝毫不见处于下风。

打斗之时,李及双问庚柔:“是敖衍?”

庚柔抬抬眉毛,模棱两可地回:“我想他不会承认的。”

她见过沈无淹的功夫,没有这么狠厉,他善用巧,虽拳拳到肉但都是三两拨千斤的柔韧。

眼前这个人,招招式式又猛又狠,下的都是死手。

双棍男不敌,很快就被反制住,被迫用自己的刀割了喉。

二人站在高台边,他往前一步,一掌将双棍男推入滚滚江中,砸入花灯汇成的银河里。

江风猎猎吹来,将衣袂卷起,他面江而立,像个潇洒的侠客,也像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收剑回鞘,他连头也不回,抬脚便要走。

李及双想也不想便跑过去,庚柔叫着“别碰他”时,他已站定回头,由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别碰,小心他发狂。”庚柔又叫起来,语气有些忿懑。

根本不用伸手去揭他的面具,就凭那双眼,李及双就认出了他。

她张口想叫他的名字以做确认,但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为何?”她有些哽咽,清楚看见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染了一层深深的墨绿,“因为我没回答你么?”

他没有回答,满眼都是她,像怎么也看不够,再也看不够的样子。

她伸手去摘他的面具,他先是微微闪躲,最后还是任由她摘了下来。

在触到他的时候,指尖如被一块冰嘬了一口,她心上一凛,手都有些颤了。另一只手干脆握住他的手掌,冰凉直传到周身。

“你生病了?”她问,握得更紧了。

旁人都问他是人是鬼,只有她问的不一样。

他轻轻抽出手,只说了句:“当心着凉。”嗓子也是哑的,这下他们终于有一些表征上的共同点了。

从死人堆里逃出来是要有些代价的,她知道。

他只是说:“现在已好些了。”

她心疼起来,便问:“你的伤呢?”

她明明看见青铜矛下去,鲜血飞溅起数尺,如受在己身。

**

那日,他醒来时,周身如置数九寒天,寒气逼人。

腹中插着一枚青玉鸟形佩,实际上是一柄兽面纹的鸟形玉刀,尾羽呈勾状,紧紧扎进皮肉里,只留短短一截在外,强行拔出来,便会扯肠带肉,立刻因失血而死。

所以他没有去动那柄刀。

周围一片黑暗,隐隐约约有水声传来,四肢能伸展的空间有限,他应是还在棺木中。

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馆盖移开,饶是他一向身强体壮,也不太吃得消,换做别个再弱一些的,只能困死在这四寸长棺里了。

出来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身下的尸体面目仍旧清晰可见,衣着打扮是岩骀首领入殓时的既定制式,只是绝没有昨日打斗时那般高大。

他翻身下水,水面仍旧漂浮着白茫茫的雾气,但天色亮了许多,是将明未明的光景,当中不见李及双。

水仿佛能够顺着鸟形佩在腹腔中清洗游荡,他好不容易才游上岸,岸边没有人,只有那艘搁浅的船,一头搭在沙泥里,另一头随着水波来回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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