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衍怎么会喜欢你?”他别过脸去,嘟囔了一句。
他自以为藏住了表情,却没想到那副挤眉弄眼的模样全让人瞧了去,人前人后两幅面孔,更坐实了她的猜测。
她耳清目明,一个字一瞬的表情也没漏过,立刻就反应过来:“您是敖衍的师父?”
长勺公不答,摆正脑袋时,又恢复了那副森寒冷厉的表情:“无凭无据之事,为何要乱猜!”
她又打量了他一遍,看他虽然故作严肃,其实眼清目澄,颇有小孩子的纯真,于是微笑着道:“他很想你。”
长勺公一听,不得了了,当下便原形毕露,用力抒出心中恶气,大声埋怨起好徒弟来:“我叫他去突西,这么久了都去不到。说什么师命难违,我看,天难地难,师命最好违背了!”
“为何叫他去突西,您有这等通天遁地的法术,自来见他不行么?”
长勺公终于有机会翻了个白眼,这一翻上去,眼珠子便怎么也不肯落下来:“妇人之见!我叫他去突西是为了他自己,他那一身筋骨,若不在风干气燥之地长居,那筋蛟钩造成的痛疼早晚会把他的骨髓都吃了。”
她忽地了然。
当初庚柔说她不关心沈无淹,不放他前往突西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他要出塞还有别的目的。
她猜不出是何事,也没有费心去琢磨,只知一旦问出口,便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留他在身旁了。
“我不知道他会……”痛这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岂止是不知道,甚至半点也没有察觉。
他隐藏得太好了,好得让人生气。
长勺公不再拿乔了,从袖中掏出一个灰桃,问她:“吃吗?中□□上的老胡子给的。”
她望着那蔫儿巴答的灰桃,毫无食欲,“吃了能消灭伥人吗?”
长勺公一听,兀自放进自己嘴里咬下一大口,嘟嘟囔囔地说:“你真是好没意思,开口闭口都是伥人,我告诉你吧,不吃也能灭了。”
她立刻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长勺公鼓鼓囊囊的两腮好容易扁下去了,才向她从长说来:
“让我好徒弟上就行了,他周身的筋膜自成了筋蛟钩,如同一张绷紧的布,便是无数习武之人所追求的气。这既是秘术,也是实实在在之物,聚则刀枪不入,百伤自愈,散则无孔不入,万物可焚。反正他本就是当做伥人神将来养的,这副身板早晚也要废了……”
他话没说完,她扬手便拍落他手中的灰桃,那灰桃沾着满地的草叶,在他呜哇呜哇的呐喊声中滚下了山坡。
“你干什么!莫以为我不敢揍你。”他吼起来,两眼睁得老大老大。
她丝毫不惧,厉声道:“青络脑本就是蓬川投的毒,你们这些人,不仅不觉有愧,反将人命当成草芥,想下毒便下毒,想折磨便折磨。我要是伥人,第一个就咬死你!”
长勺公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垂下头去不敢面对她,嘴中还咕哝:“你以为你打得过我?”
她冷静下来,想起沈无淹曾受过的苦,走马观花一般同她在宫中的经历纠缠在一起,忽地放大,又忽地消失。
她从来都没问过他,那些年的感受。
“伥人神将是什么?”她冷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