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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轻别意中人(1 / 2)

东都光复当日,文武百官当即入朝恭贺,李吉激动得泪流满面,翌日便遣使到杞阳,请李及双一同回洛阳。

表面上,这是邀请她一同庆贺胜利、等待沈无淹凯旋,实际上,李吉有更深的意图。

沈无淹调令数十万伥人,所到之处,弹指间就荡平敌寇,平定叛乱,已经不是天才的军事将领这么简单了。

沈无淹若想称王,便没有人能阻拦他,他能将敌人的军队,变成自己的军队,所以就算举国兵力翻倍,都无法抗衡。

倒是她,或许还能约束他七分,所以她去洛阳,是去当人质。

旁人都是这样想的,只有李及双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因为身子太弱,马车根本不敢疾行。

本来说好到东都过年,最后只能在路上吃了简餐。

在李吉的敕令下,大家伙儿都跟来了,队伍浩浩荡荡,蜿蜒绵长,颇有当年从南方出逃的架势。

那一年的年夜饭虽没有宫中的奢华,但异常温馨,后来她记忆中,再也没有吃过这样热闹喜庆又朦胧不安的年夜饭。

烛光微耀,小孩儿们奔跑着,在冰天雪地里赤脚比拼,看谁能在雪地里跑得最远。

十几只小脚踩进雪地中,每张嘴都冻得嗷嗷大叫,手舞足蹈、欢欢快快地跑回来。

众人饮酒畅谈,遥祝沈无淹光复长安,畅谈各自听到的战况。

最新的捷报是,沈无淹指挥若定,麾下伥人匕鬯不惊,所过之处民众交口称赞。

南郑军无力抵抗,全军投降,京畿之困已解,全境官民欢欣鼓舞,一扫阴霾之气。

初三时,杨年传来书信,说是南郑降后,蓬川三大长老都救出来了。

妫伯公受不住南郑营中的酷刑,危在旦夕,沈无淹便派人将他们送回蓬川。

启程之前,蓬川三长老与沈无淹呆了整整一夜,出来之时,沈无淹便没了那冷硬狠厉的杀气。

按杨年的话来说,又像是原来的样子了。

倒是妫伯公,哭陈自己没有受住恶人的威逼,一错再错,令天下人蒙难,实在是罪不可恕,最后偷偷用刀了结了残命。

刘代这一乱军还在,伥人的威胁消失了,虽不能说日子已太平,但这世道,总算免于倾覆了。

**

抵达洛阳时,已是冬末,众人忽的收到刘代逃窜,长安收复的捷报,更是一片欢天喜地。

在此期间,朱丁请媒提亲,求娶吕士芩,吕士芩当李及双是自家人,便来征询她的意思,她只说:“你来问我,定是心悦便可的。”

当下皆大欢喜,旁人忙不迭替二人张罗起婚事来。问名、纳吉、过大礼等逐项繁琐事宜都走完,便等着沈无淹回来了。

众人翘首以盼,也不见沈无淹的动身的迹象,大家都觉得李及双在此,他总是要回来的,其实并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

黄道吉日眼看就要到了,李及双便为他们主持了婚事。

那一日鼓乐渲沸,朱丁新买的小宅前人头如粥,四方街坊都来随喜道贺,所有人都忙着看新郎官,忙着等新娘子。

云锣声远远响起,人便涌出去,挤在狭巷里,喜气欢腾。

李及双总觉得这热闹里少了什么,但没有表露出半分。

喜庆把她卷起来,她便迎着这气氛微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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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李吉连下几道诏令,封沈无淹为镇国公、威武大将军,命他速来迎驾,他只是恳辞不受,却未动身。

封赏已经到达了极限,就差把江山拱手相让了。

最后李吉要为他赐婚,他这才从长安出发,连夜赶往洛阳。

他进城的那天,声势极其浩大。

李吉亲自在城外迎接,鞭炮震天,白烟飘荡,沈无淹坐在高头大马上,昂首而来,承受着所有敬仰的、艳羡的、嫉妒的和臣服的目光。

李及双没有去接他,数月来,杨年的来信中都没有提到她,沈无淹也没有给她写过只言片语。

他在镇国公府安顿好后,马不解鞍进了紫微宫面圣,一同被叫去的还有她。

李吉的意思昭然若揭,这是要给他们赐婚了,可是她明白,这婚多半成不了。

她去晚了,沈无淹已先行入内详谈,她便先在外头候着。

当时不过刚刚破晓,天仍是半黑的,各处殿宇屋檐下挂着数对屯头灯笼,重檐殿顶上,盘绕着一对金甲长龙。

不知哪宫的宦官排着队,缩着首,从宫墙边上雁行而过。

洛阳宫城制式与长安不同,但在她眼里,深宫就是深宫,从来都一样。

沈无淹从明堂出来时,正好在阶前碰到了她。

她望向他,他也望过来,二人目光撞在一起,像是蝶儿的双翅点在板硬的石身上,一瞬轻微的凝滞后,他不声不响地避开了。

通侍太监先行了一礼,“拜见十六公主。”

她说了声免礼,目光就只看着沈无淹,绕着他的面庞,最后落在他的眼里。

眼里那抹绿不见了,当初那个在校试上潇洒恣意又青涩内敛的少年长成了一个手握重兵、举足轻重的大将军,一如当年蓬川人给他卜出来的所有预言。

他想要称王,不过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李吉会紧张害怕,是情理之中。

照理说她要向他行礼的,毕竟品阶低到微尘的她,并没有高傲的资格。

可这世上也唯独她一人,永远不需要向他行礼。

沈无淹不在意这些礼节,面上没有半点表情,听到通侍太监的叩拜,才微微向她颔首示意:“见过十六公主。”

通侍太监望着眼前的两个人,没等到李及双行礼,便觉得有些奇怪,“镇国公,您不记得十六公主了?”

她是流言的中心,他陪她走过那么多路,也沾染着她的印记,以前旁人认得他是她身边的人,现在他凭一己之力,让她成了他身边的人。

“此次见过,下次便会记得了。”他有理有据地回答,也看着她,但那目光是全然陌生的,甚至还有几分微不可察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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