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就明白过来慕泠槐刚才的不对劲是为什么。
他知道慕泠槐做事向来有分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小二继续说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除去我刚才说的那些，再加一道桃花糕，送到二楼隔间去。”
言罢他立刻转身，直奔那有异常的隔间而去，甫一进入，就看到慕泠槐持剑站立着，面前有两人身体摇摇欲坠，其中一人还抽出了刀来。
饶是知道慕泠槐不需要他救，但身体在那一刻却还是如同不听驱使一般冲了上去。
对上慕泠槐莫名的眼神时，卞良佑不知道脑子哪里坏了，张口就是：“我是不是影响你了？”
慕泠槐本想说是，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这样讲，而是反问：“你觉得呢？”
她这次反问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将这个问题抛回给卞良佑，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卞良佑自然也听出来了，他笑了笑，一边拔出刚才刺入那人胸膛的刀一边道：“那没有。”
慕泠槐便也笑着点点头，走到一边去探那两人鼻息。
卞良佑站在她身后，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再处理他们？”
他这话还是收敛着问的，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支开我，自己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之所以没这么问，卞良佑想，是因为他知道慕泠槐的答案。
慕泠槐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刚探完一人鼻息，动作停滞一下，又往另外一人鼻子下方挪过去，确定那人鼻息也已经停止后，才转身看着卞良佑道：“因为我自己就可以。”
她要确定那两人状态，所以现在还是屈膝蹲着的状态，只能抬头仰视着卞良佑。
明明是自己居于高处，但卞良佑还是感觉到了很大的压迫。
他同样蹲下去，尽量与慕泠槐平视，试探着问：“但有人与你一同并肩作战的感觉，不是也挺好的吗？”
慕泠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是挺不错的。”
卞良佑几乎就要笑起来，可慕泠槐没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有时候，有些事情……”慕泠槐微微俯了点身体，靠近卞良佑，轻声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不需要其他人。”
“大家各司其职就好。”慕泠槐重新站直身体，睥睨着卞良佑，道：“比如刚才，我想的是，杀人的事情我来，处理尸体的事情，就交给陈王。”
隔间的腥味往鼻腔间涌来，卞良佑掌心间也有一些黏腻，他手指在掌心揉搓几下，沾染上一些血液，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下。他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慕泠槐一眼，然后突然将那两根手指放到慕泠槐鼻子下面，嘴唇凑到她耳朵旁边，轻声道：“好腥。”
慕泠槐眼皮一跳，突然回忆起邵阳城外的那天晚上。
“一个人杀人好累的。”卞良佑撤回两步，语气真诚道：“慕小姐帮帮我，不要让我自己一个人动手。哪怕不需要其他人在、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希望有人陪我一起。”
他目光殷殷地看着慕泠槐，要多情真意切就有多情真意切。
慕泠槐转过身离开，低低“嗯”了一声，又拔高些声调，“劳烦陈王着人把尸体处理了，这两天先把尸体藏好，待到三日以后再让尸体出现在人前。我相信这对顺心阁来说，不是难事。”
卞良佑在她身后，勾了勾唇，轻声说“好”。
小二已经派人将卞良佑点的菜布置好了，两人回到自己隔间的时候，有一人等在那里，一见到卞良佑就弯下了身，“拜见阁主。”
他略微抬些头，看着慕泠槐的方向，“这位是？”
卞良佑：“桃花城慕小姐。”
那人道：“原来是慕领主的妹妹，失敬。”
慕泠槐并没有意外，而是看了卞良佑一眼，卞良佑向她介绍：“王升，王伯收养的孩子，一直在府外，宫里的人不知道，顺心阁素日里就是他和你大哥共同管理的。”
慕泠槐点点头，对着王升抱了抱拳，“王领主好，我大哥事情多，阁中事物劳烦你多操劳了。”
三人打过照面，坐下来一起吃饭。
卞良佑将桃花糕往慕泠槐面前放了放，慕泠槐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握起筷子夹了一块。
卞良佑对慕泠槐道：“日后出门，若是看到牌匾上嵌着白玉的酒楼和商铺，只管进去就好。”
言罢他又给了慕泠槐一枚白玉玉佩，上面镂刻了一朵桃花。
慕泠槐认出那是之前两人一同出去时卞良佑买的那块玉雕刻而成的，视线在那上面多停留了一会儿。
卞良佑道：“这枚玉佩是你的，日后你可用这块玉佩调动顺心阁人。”扭脸看向王升，他又道：“你今日便传下命令，告知阁中人，见此玉佩，不问缘由，只管听令行事。”
慕泠槐看到王升点了头，才抬手接过那块玉佩，道：“事成之后，我会将此物……物归原主。”
小二上来，说下面有人闹事，王升离开前去处理，隔间内只剩下慕泠槐和卞良佑两人。
慕泠槐放下筷子，又补充一句：“毫无损伤地奉还。”
卞良佑没说话，但在低下头吃菜的时候，眸光还是暗了暗。
桃花糕只剩下一块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卞良佑突然开口：“好。”
“但是我只要毫无损伤的，哪怕有一点损伤，我就不要了。”
“你也看清楚，若是有裂痕，就不要还给我了，自己留着就好。”
慕泠槐听完，最后一块桃花糕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良久，她道：“好。”
“若是有裂痕，我就毁了它。”
卞良佑点点头，没说话，夹了最后一块桃花糕放进自己盘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