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说是胃疼的话,他一定会让她喝药,以后还会更加关注她的饮食,那就不能快乐地吃辣了。况且他已经很忙了,她不希望分散他太多的精力。
她也明白,大姨妈这种事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大家都是成年人,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况且,他们都已经那个过了,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是这么想,但真正要开口说的时候,她还是有感觉不自在,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开头。
“怎么了?”见程韵支支吾吾不说话,邵启铭走过来盯着她的脸,伸手想去捂她的胃,“先坐下来休息一下?”
“我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趁早高峰之前赶紧出发吧。”
“那你先把药喝了。”
“哎呀,真的不是胃疼啦……”看着邵启铭狐疑的眼神,程韵低声道,“女人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的嘛……”
邵启铭先是愣了一下,蹙眉眨了眨眼像是在用力思考,两秒钟后恍然大悟,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药,转身放回桌上,端来温开水:“是不是要多喝热水?你看这个温度可以吗?”
程韵腼腆笑了,接过水喝了一口:“嗯,还可以。”
其实程韵不怎么痛经,顶多也就是前两天肚子会有点不舒服,稍微注意一下就好了。
之后,他们在清晨微红的阳光里开车去了老城东。
车子在城市道路中移动,越接近老城东,程韵的心情越沉重。看着熟悉的街景,她想,以后她应该会很少来这里了吧,她不知还能以什么样的理由回家。
车子里沉默了好一会,邵启铭播出了音乐。《Fairytales are not the truth》,他们第一次约会听到的第一首歌,他们共同喜欢的一首歌。
“Fairytales are not the truth……soaring all by myself……”
现实一点一点磨掉了她对童话的幻想,成长逼着她背起行囊独自远行,风霜雪雨,过尽千帆,但仍愿意为他保有一份天真……
到了奶奶家,堂屋的人不多,遗像前的火盆正在燃着黄色的纸钱,说明已经有人来祭拜过了。
程韵和邵启铭向奶奶磕完头,程正钰拿来了黑色的袖章给邵启铭戴上,并为此歉意地打了个圆场:“你和程韵没有结婚,就戴个袖章吧。”
在老城东的规矩里,只有普通朋友、同事来祭拜的,才是只带一个黑色袖章。
“嗯,好的,没事。”邵启铭点点头。
“去厨房吃点早饭吧。”
程韵说:“我们吃过了。”
程正钰脸色一正:“早饭是要到这里来吃的,吃过了也要再去吃一点,这是规矩。”
“好。”程韵与邵启铭相视一眼,只好跟在程正钰身后去了厨房。
厨房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特大号的电饭煲和各种一次性碗筷,电饭煲里熬着热腾腾的白米粥。
程正钰走过去,举起勺子舀了小半碗放在桌上,并指着对面的一张桌子说:“桌上有小菜,还有锅贴和包子,自己去拿。”
程韵将第一碗粥递给了邵启铭,转头接第二碗的时候回:“我们吃过了,喝点粥就可以了。”
这时,程正笙也过来了,邵启铭礼貌叫了声叔叔。
程正笙点头应了一声,面色复杂,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他脑后的头发有点翘,跟程正钰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哑:“给我来一碗,稀一点。”
程正钰一边盛米汤,一边说:“哟,嗓子怎么这样了?你这是抽了多少?”
程正笙余光瞥了一眼邵启铭和程韵,嘴里唔哝一声:“没多少。”
“你……”程正钰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看程韵和邵启铭,对他们说,“你们先去外边坐坐吧,一会10点准时出发。”
程韵和邵启铭回到灵堂的时候遇见了卢辉和卢奶奶。看见卢奶奶肤色蜡黄,原本瘦小的身体已经瘦得像个骷髅,程韵已经猜到了缘由,忍不住心疼有心酸。
卢奶奶在卢辉的搀扶下艰难地向奶奶的遗像磕了三个头,然后盯着奶奶的照片说:“保佑我也像你一样……”
程韵愣了愣听没懂,直到后来听其他老人说才知道,卢奶奶这次是吃了很多止痛药才勉强下了床来给奶奶祭拜的,目的就是想对她说那些话。
卢奶奶是希望能像奶奶那样,不受病痛折磨,不拖累卢辉,快点解脱。
但她又放心不下卢辉,在她眼里,卢辉永远是她可怜的孙子,他的爸爸又不是个东西,万一她真走了,卢辉一个人可怎么办。
磕完头,卢辉扶着卢奶奶离开,全程面无表情,只有目光与程韵接触的时候稍稍柔和了一点,但很快视线转移到邵启铭身上时,又变成了冷漠与不屑。
卢辉走后,邵启铭在程韵耳边说:“你这个邻居弟弟好像很不喜欢我,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程韵摇头:“不,其实他很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