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见邵启铭时那种不自然的眼神和这几天一反常态的抽烟,或许也是和秦慕仪说的事有关?
“这事?是什么事?”程韵刻意追问,“很重要吗?是必须当面才能说的吗?”
“也不是……”程正笙犹豫了一下,说,“你知道邵启铭家是干什么的吗?”
“我知道。”
“我不是指那个……我是说……”程正笙支支吾吾地说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没事,您慢慢说。”
“有一天,厂里人喊我说有人找我,我就去看看,看见厂门外站着一个女的,带着两个孩子,见到我之后,那个女的就拉着两个孩子跪在了我面前,求我……求我要你妈妈放过孩子的爸爸……那两个孩子中有一个小男孩,就是邵启铭……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很眼熟。”
程韵的心脏砰砰跳着,这件事她在一个小时之前听秦慕仪说过,此时又从自己的爸爸口中知道。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她对妈妈一切美好的幻想彻底破碎了。
风倏然变大,她头重脚轻地逆着风走不动路,干脆扶着路边的公交站台,坐在了候车长凳上。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程正笙诧异:“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刚才。邵启铭的妈妈和我说的。”
“他妈妈?那他妈妈现在是什么态度?”
硬币大小的雨点一颗两颗在程韵面前落下,紧接着三两成群越来越密,霸占了路面所有的干处。程韵抬眼看向天空,这乌云密布的穹庐就像一个巨大的花洒,雨落成线,像永远也下不完似的。
“她不同意我们……”
说完这几个字的时候,程韵心痛得要命。可除了心痛,她什么都做不了。
以前她觉得想要的事只要努力就一定会实现,可现在她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论做多大的努力也改变不了的。
程正笙默默叹了口气说:“既然人家家长不同意,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程韵冷冷哼笑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这一刻很像当初想继续深造时和爸爸打的那通电话。
她不指望爸爸做什么,她只想从亲人身上寻得一丝安慰一丝支持,可是爸爸能给她的,从来都是大大的无奈与失落。
雨水落进程韵的眼中,砸出了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冷冷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是你们大人做错了事,受惩罚的偏偏是我们?为什么?为什么啊……”
“……”程正笙沉默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的事要牵扯到我们身上?”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程正笙的声音像重重的雨点一颗一颗砸进程韵的耳膜,“难道我不无辜吗?我又何尝不是在接受着惩罚?这件事我觉得不应该牵扯到你们孩子身上,但是对方家长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啊……你要我怎么做?去找秦慕仪?还是去找你妈妈?”
程韵无言以对。
是啊,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也许什么都不说,默默离开邵启铭是在他面前最后的体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