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柳如萤愣住。
她没想到送自己最后一程的,是她最瞧不起又嫉妒的林秋晚,更没想到林秋晚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什么意思?
柳如萤没明白,她眼前阵阵发黑,总觉得林秋晚在和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昌哥儿上进,十八岁就考取了进士,知晓自己天资不足,每日挑灯苦读,我心疼他,冬日肉汤,夏日冰乳酪,春秋雪梨汤,从未间断过,他还不像他父亲,胆小自私又好色,他屋里连个通房都没有,亲口跟我说,他敬仰我们林家,即便林家没人了,他也要当林家人,找一个妻子,终身无妾。”
林秋晚的手比柳如萤这个将死之人的手还要冰冷
。
她轻轻抚摸柳如萤的手背,就像是上辈子,柳如萤对她一样。
“柳姨娘,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要是生下来,将会是宁安伯爵府唯一子嗣。”
说来好笑,楚时德确实不行,所以上辈子到底和沈氏也无子嗣。
全府唯一一个真不行的,藏着掖着这么多年竟然无人在意怀疑。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所以你肚子里孩子不是楚时修的?是楚璟烨的?”
柳如萤眸中闪现出疯狂。
她想笑。
想到楚时修嘲笑她,嘲笑楚璟烨不行的模样,就更想笑了,楚时修宁愿相信林秋晚,也不愿意相信她。
柳如萤想挣脱开林秋晚的手,但她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
了。
林秋晚笑容淡淡:“昌哥儿是个坏孩子,最会装模作样,他每日都会来我屋里背诗,甜甜的叫我娘亲,我从未怀疑过他的真心,他跟你们一样,骗了我很多年。”
林秋晚甚至根本不知道,昌哥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晓自己身世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恨她怨她的。
那个孩子,她当做亲生孩子如珠似宝养了二十年的孩子,那甜甜笑容的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怨恨?
“林秋晚!你疯了吧?”
柳如萤失血过多,腿下的血止不住,到现在还在淌,即便用被褥压着,也能闻见将死的血气。
林秋晚笑。
“我在说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呀。”
“你……你到底…
…”
柳如萤努力睁眼,想看清林秋晚。
六月的天里,用这么多被褥压着血腥味,柳如萤却不觉得热。
她一直在好奇,为什么林秋晚像是一早知晓她的身份,为什么自己每走一步,都像是林秋晚算好的。
她的骨头缝里生出冷气,冷的她哆嗦,眼前的林秋晚也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浑身冒着阴冷的血腥气。
林秋晚笑,小声说道:“上辈子,我替你养了他二十年呢,最后你还当上了伯爵夫人,从青楼出生的女子最后攀爬成伯爵夫人,柳如萤你不止有手腕,运气也很好。”
“你放屁,我要是运气好,就不会碰见楚时修!这个懦夫!”
柳如萤永远都会记
得,她察觉不对小产的时候,楚时修吓的头也不回跑了的模样。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怕林秋晚,又恨楚时修,又恼老太太……最后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了。
她好恨啊!
林秋晚该说的话说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柳如萤。
“人哪有生生世世都在走运的。”
柳如萤的好运气,在上辈子已经用完了。
这辈子,轮到林秋晚走运了。
她拍了拍柳如萤的手,最后说道:“没关系,你现在听不懂我说的话,等你下了地狱,就懂了。”
林秋晚说完,转身就走。
背后柳如萤只剩下无能的嘶吼声。
一如上辈子关在水牢里,只能无力嘶吼的林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