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张凤女第二天到家的时候。
她的惨叫声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凄厉的声音大半个庄子的人都能听到。
邻居赶到时,她已昏了过去。
人们被堂屋中的情景吓得跑出了李家院子。
好几天,有人想起炕上李全富尸首不全的样子,饭都吃不下去。
大李庄,一到天黑,街巷无人,寂静的夜空中笼罩着令人恐怖的乌云。
刘建华当晚就去了派出所投案自首。
他承认了杀人,也承认了砸车,还承认了对张凤女毁容。
公安松了一口气,这是枫城平原上多少年未见的大案!
所幸行凶者亲来自首。
考虑到案情重大,派出所及时上报,暂时将刘建华关押在县城监狱。
刘明喜听到消息的第二天,他先是震惊,然后悔恨,悔恨到不能自持,他用拳头捶墙、捶自己的胸,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如此种种,都不能缓解他心中的悔恨。
悔恨到失控,直到乔荞来找他,他跪在地上,当着乔荞的面泣不成声。
“来,起来,不怪你,怨不得你,这是命!李全富该死,他害苦了朱小娥,害了刘建华一家子!”
乔荞劝着他,想要拉他起来。
自己的眼泪扑簌簌落下,为着刘建华,也为着刘明喜。
世事难料,刘建华成了杀人凶手,若追源溯根,事件的起因是因为王翠芬。
——王翠芬想要和李全富在一起,为了和刘二柱离婚,听了刘小柱的话怂恿刘二柱毁了张凤女的脸,再砸了李全富的车。
王翠芬以为,这样刘二柱会坐穿牢底。
不想车祸发生,暴露出李全富和朱小娥的奸情。
然后,刘建华砍死了李全富,他的人生和家庭,整个毁了。
而刘二柱可以彻底放下心来,有人替他担当了罪名......
乔荞看着刘明喜痛哭失声,悔恨交加,心内对王翠芬的恨如潮水漫涌。
这个女人,才是应当碎尸万段的罪魁祸首!
......
提上一筐鸡蛋,再从邻居家买了只老母鸡,乔荞去看望张凤女。
李全富碎成块的尸首已被儿子掩埋,灵堂后面只放着一个空着的棺材。
丧事没有办理之前,李家人来人往很热闹,有钱人的排场格外隆重。
乔荞进了东厢房,看到张凤女躺在炕上。
她很平静,细看,没有过多悲伤。
“姐——我来看你来了。”
乔荞握住她的手,手指碰到了那枚银镯子。
心就颤了一下。
张凤女点点头,拉她坐炕头,开了口:“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也太惨烈,我这心里真是悲痛万分啊.......”
说着拭泪,乔荞却看不到她万分悲痛在哪里。
“姐,不必难过,凶手已缉拿归案,大哥在天之灵也有了安慰。”
“也是,还能怎样,须得我操持这家业,以后,咱姊妹可得相互扶持着了。”
张凤女已掩饰不住踌躇满志,李全富打下的江山,终于名正言顺落在了她手里。
替她激动和高兴的,只有崔长耿一个人。
乔荞探出了张凤女的想法——其实不用探都清楚,今后的张凤女有钱有势,身份成了新寡,看来崔长耿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从张凤女家出来,乔荞绕进了村子。
大李庄的村头麦场,永远是村民们的首选之地。
闲了的男女老少,在麦场边的柳树下磕牙拌嘴、交头接耳——说不完的家长里短,论不完的闲言碎语。
乔荞和大家打招呼,看到刘嫂,亲热地叫她过来,说老院子种了些菠菜,让她也去拔一些吃。
刘嫂子笑眉笑眼地跟着乔荞来到了老院,两人在菜地里拔菜,乔荞知道她素来和王翠芬走得亲近,寻了话题开了口。
“刘嫂子,听说了没,张凤女已开始找下家呢。”
刘嫂子总爱听这些闲话,眼睛瞪得如牛眼,凑近乔荞问:“男人才死,丧事都没办呢,不会是真的吧?”
“我也是刚听说的,人家哪管什么丧事不丧事的,李家的家业现今都在她手中,多少的男人围着她转——我家修房的男人都说崔长耿这把刷子刷得紧呢,你呀,可千万别乱说,要是让王翠芬知道了,那还了得!”
刘嫂子吓了一跳,手里的菠菜都掉在了地上。
看着崔长耿和王翠芬正泡在蜜糖罐里,没想到这个男人动了歪心。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她就劝过王翠芬慎重一些,莫要嫁崔长耿。
乔荞看到刘嫂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抱起了菠菜丢在篮子中。
“我得回河滩那边忙夜饭了,嫂子,记住我说的话,千万别乱说啊,都是捕风捉影的事谁也没见过。”
刘嫂诺诺地答应了一声。
出了乔荞家老院她抱着一把菠菜就来到了王翠芬家里。
王翠芬正坐在廊檐下晒太阳,手里扎着一只鞋垫子。
“翠芬,你男人呢?”刘嫂扔下菠菜拍拍身上的土问她。
“他呀,这几天不去砖厂,给李光明爹跑丧事去了。”
王翠芬说着搬过一个小板凳让刘嫂坐下,她正一个人闷呢。
“那真好,给自己跑前程铺路去了。”
刘嫂的笑有点诡异,王翠芬盯着她的脸瞅半天没有明白她话的意思。
“嫂子你说啥?他跑啥前程,铺啥路?”
刘嫂子伸手戳了一下她脑门,作出关爱和心疼的表情,趴在她耳旁低声说道:“你这心可真大,自己的男人都刷到张凤女这淌水了呀——”
王翠芬张大了嘴,她的心被什么揪住了似地,半天停止了跳动。
刘嫂怎么出门的她都没有察觉,她从廊檐下站起身,扶着房柱子,突然明白了崔长耿近来的敷衍和变化。
他热衷于上夜班,每次去砖瓦厂洗得干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