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军不是个好人,但也坏不到哪里去。
最早他跟着李全富跑运输拉煤,后来进了红星砖瓦厂开车拉土,先是开拖拉机,再是开大卡车,先是普通工人,后来李全富提拔他为车队队长。
三十多岁的胡小军很满意他在红星砖瓦厂的工作。
他想着要为砖厂肝脑涂地做事,却不料红星厂三易其主。
——李全富死了,李光明突然离家出走,让他大为光火的是,大李庄以前的丑婆娘乔荞居然成了厂长,顺风顺水的接管了红星砖瓦厂。
胡小军有些不服气,也有些不甘心。
一个臭娘们儿怎么可以接管李家的家业,一下子从麻雀变成了金凤凰。
心里怀着不满,轻佻调笑新来的女厂长,惹怒了乔荞,胡小军被开除了。
正当他走投无路之际,崔长耿提着酒来到他家,先是拉拢他来东风厂,然后是让他教唆别人也离开红星厂。
胡小军在东风厂做了货运队的队长,受到张凤女的赏识和器重,自然为东风厂全力效忠。
可心里对乔荞的恨丝毫没有减轻过。
虽然在她上任时已做过手脚——拉最后一批土方时偷工减料拉了掺红沙的泥土,又和制砖坯、烧砖的工人沆瀣一气烧出了乔荞上任时的第一窑砖瓦。
全是不合格的次品。
但好歹乔荞通过刘光明同学赵楠的关系低价卖给了粉条厂的老板。
也算收回了些成本。
胡小军眼见着红星厂在乔荞的手中不断发展壮大,心里的嫉妒和仇恨如火中烧。
“这丑货居然有这等本事,到底把一个老厂子经营了起来,也算有点能耐!”
胡小军心怀对乔荞的岔恨,盼望着有一天她能裁在阴沟里。
张凤女在快要下班之际特意召见了他。
“厂长,你叫我?”胡小军进来后搓着手不知所措的样子。
平时看到张凤女,他只会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张凤女也只是客气地对他点头微笑一下。
今天却专门打发人来叫他,他一路揣测着会有什么事找自己。
“胡队长来了,快请坐。”
张凤女的笑温柔而亲切,走过去反锁了办公室门,亲手给胡小军沏了一杯茶。
“咱们东风厂上了新设备,用土的量大了起来,你手底下的人很能干,这些天我看了拉来的土方,质量过关,能赶得上用场。”
张凤女的表扬恰到好处。
胡小军有点激动,脑门上沁出了一层汗珠。
“这是我应当做的,张厂长和崔厂长的提携我永生难忘!”
胡小军端着茶杯不敢喝,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崔厂长——张凤女的心里嘀咕了一下,什么时候别人称呼崔长耿厂长的,她不知道,但她没表示过东风厂里有两个厂长。
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
胡小军看在眼里,赶紧说道:“咱们厂的这新设备真利索,用土量是以前的一倍多,要加紧生产的话,两个砖窑都够烧的。”
“是,我也这么想,可惜现在条件还不成熟,等以后有两个砖窑,我就把车队拉运的事统统交给你,工资也给你翻倍涨一涨。”
张凤女说得大气,手势向前划了一下,非常有领导的魄力。
胡小军激动得差点背过气。
“张厂长叫我来——”
“有事才叫你来的,放心,是好事,选来选去再没有合适的人能帮我一把,别人不见得称心如意,倒是你让我觉得放心可用。”
张凤女将一顶看不见的高帽子戴在了胡小军头上,还没说什么事,胡小军已经觉得自己深得她的喜欢,成了她最体己的人了。
“张厂长这样看得起胡某,不管是好事坏事,只要能为你做事,我一定万死不辞!”
张凤女的笑从唇角溢了出来——就等胡小军这句话呢。
“我们李家的厂子,好端端地落在了别人手中,你说怎么能让我安心?落到别人手中也罢,可她非要和我对着干,自以为手中有一张王牌,就可以将我压得死死的,小军兄弟,你说这气不气人?”
胡小军一下子明白了张凤女嘴里的她是谁——不就是丑婆娘乔荞嘛,谁都看出来红星厂和东风厂在明争暗斗,谁都知晓张凤女和乔荞已势不两立。
只是手中的王牌是何物、是何人?胡小军有些糊涂。
“厂长,她哪能跟你比啊,你可是咱枫城平原上的大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撑不了多久的——”
“你错了,大错特错了,她能耐大着呢,不光将砖厂做开了,还不断在做强,昨天我听说有个姓祁的大老板买下了红星厂的所有砖瓦——连冒着烟的砖窑里的都定了下来,你还能小看好吗?她能有今天,你知道靠的是谁吗?”
张凤女的眼睛射出眼镜蛇一样的凶光。
“齐书记呗,大家都知道。”胡小军喝了一口茶,回答得很响亮。
“错!她靠的是姬玲玲!”
张凤女敲了一下桌子,眼睛中有着蛇的冰冷。
“姬玲玲?”胡小军有些匪夷所思。
“对,是她,你以为靠着乔荞那丑样吸引了齐伟业?还是她善于管理厂子?将红星厂搞成了枫城的一流企业引起了县领导的重视?——都不是,吸引齐伟业频频前往红星厂的是姬玲玲这个大美人儿,她才是乔荞今天成功的第一张王牌,明白了吧?”
胡小军张大了嘴,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
难怪啊,自从姬玲玲去了红星厂之后乔荞提拔她做了质监,难怪红星厂的销售业绩蒸蒸日上。
原来有姬玲玲在!
触类旁通,胡小军一下子就想到了乔丽丽在东风厂的地位——这不是同样的一张王牌吗?怪不得村里村外传出了乔丽丽和齐伟业的绯闻,原来事出有因啊。
“厂长,就算红星厂有姬玲玲,她也做不过你,现在全枫城最先进的制砖设备在我们厂里,凭你过人的胆识、聪明的经商头脑,没过多久把她挤到阴沟里去了,你还有我这样的弟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