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来。
乔麦收割下来,紧接着是高粱熟透,土豆的秧子日渐干枯,撕开玉米棒子的包衣,露出了金色的玉米粒。
日头在午间依旧暴热,到了傍晚时分原野上也起了丝丝秋风。
人们在庄稼地里忙碌起来,姬玲玲天没亮下了炕,进了厨房烧水蒸馍,做好一家人的吃的,东方发白之际走进了田地里。
她须得在上班前收割一阵子庄稼,尽管乔荞说了让她这几天不要来厂里上班,先把地里的活忙完再说。
可她不想搞特殊,厂子里不是她一个人,家家都有庄稼地,她理解乔荞的难处,也能体会到她的苦心,早起晚归加紧干活,姬玲玲在这个秋天来临之前瘦得脱了相。
走进自己家的高粱地,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昨晚还有半亩高粱没有收完,一夜之间高粱都被收割下来扎成捆,整齐地拢在一起,姬玲玲做梦一样走在收割完的地里头,心里满是疑惑。
兴许,是别人昨晚认错了庄稼地,割错了也有的事。
她左顾右盼,觉得又不可能,和李忠家地紧邻的是村长家的一块地,另一边是通往田间的小道,村长家的地虽然多,但也犯不着连夜收割。
昨晚姬玲玲忙完回家,月牙都升得老高了。
要不是听着近旁的田地里还有干活,她断乎不敢在夜里一个人忙得太晚。
胡小军虽然死了,但他留下的阴影和伤痛还在。
象巨大的山峰,压在了姬玲玲的背上,时时刻刻都对每一个男人有着警惕。
半亩地的高粱,一夜之间收完,若不是一个人,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
姬玲玲拨弄着扎成捆的高粱,望着东边起了朝霞的天际,心里揣测着是何人收割了自己家的高粱。
显然,这人是为了帮自己。
那么除了王大强,还有谁呢?
问题是,王大强昨晚在砖厂上班,并且是通宵。
那么会不会是刘梅英?
似乎不可能,刘梅英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除了自己爱的鸡厂要操心,朱小娥家中的庄稼、还有自己家的庄稼,够她忙活的。
姬玲玲叹了口气,细寻着地里的脚印——分明是一串黄胶鞋的男人的鞋底,可是她实在想不起来会有何人这般好心。
趁着上班前的清晨时光,姬玲玲走进自己家的另一块土豆地里,她决定今年的土豆要提前开挖。
别人都到了快降霜的时候才挖土豆,然而她不能。
除了李忠家的这七八亩地,娘家姬家河村还有她自己的庄稼。
要想把这些庄稼收进家里,她一个人得付出百倍的辛苦和努力。
......
太阳升起的时候,张凤女走进了东风厂。
昨晚崔长耿留在厂里值班,晚上她熬好了骨头汤送了过去,崔长耿在厂区里忙着检查工作,很操心的样子。
仿佛知道她要来,崔长耿进了办公室说道:“我看这工人后半夜准偷懒,进度有些慢,晚上生产出的砖瓦有些粗糙,这些天我亲自看到天亮才好。”
“那怎么行?雇的监工是干嘛的?那些组长是干嘛的?白拿我们的工资吗?让他们多操心就是了,晚上熬夜最累人,我可舍不得让你吃这样的苦。”
张凤女说着盛满了一碗骨头汤端到了他面前,言语有着疼爱。
崔长耿坚持道:“这有多累人,又不是我干活,现在咱们上了新设备,不光求数量,更要抓质量,我盯着看几晚,让他们也知道我们不是好糊弄的,不然出了质量问题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你说是不是?”
一听有理,看着自己男人为了厂子的事业这般操心,张凤女眼中柔情涌动,趴在他宽阔的背上说道:
“长耿,可真辛苦你了,晚上穿热点,白天你好好补个觉,我给你炖只鸡补补身体。”
崔长耿笑着点头,喝完骨头汤送张凤女出了厂门。
确信张凤女走远,崔长耿进了厂给监工交代了一下。
他有自己的事要做,姬玲玲正为庄稼地里的活起早贪黑拼命,在这时候,他得关心一下姬玲玲。
......
张凤女轻手轻脚走进办公室,看到里屋的床上崔长耿睡得正香。
她心疼地过去替他掖了一下被子,忽略了床底下沾满泥土的那双黄胶鞋。
一直睡到近下午崔长耿才醒。
好久没有干重活,胳膊腿子有些酸痛。
他伸了一下腰,发出了响声,张凤女跑过来赶忙问候他,催促他洗漱完了吃饭,崔长耿答应了一声,点着一支烟趴在窗户上朝外面望去,看到乔丽丽正提着一个黑亮的瓦罐朝这边走来。
进了门,看到正穿衣服的崔长耿,乔丽丽装作淡然,对张凤女说道:“娘让我炖了一个上午的鸡,肉都快烂了,我提过来你们快尝尝鲜不鲜。”
说着拿碗盛汤。
张凤女忙着给前来说事的组长说话,没理会她,她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老觉得脑子不够用,手也无缘无故地发抖,今天早上下了炕,竟然有些头晕目眩,眼睛看东西老觉得恍恍惚惚。
“娘,趁热你也吃点吧。”
乔丽丽叫她,最近一直对她很孝顺,收敛了一些傲气和怠慢。
张凤女以为她明白了自己在东风厂的位置,后悔了对齐伟业的态度,想着巴结她这个名义上的婆婆,想要安稳立足在李家生活。
不免对乔丽丽客气了许多。
“我不想吃,看到油腻腻地感觉恶心,吃不下,你和你爹吃吧。”
张凤女推辞,打发前来汇报工作的小组长出去,看崔长耿正拿了牙刷杯子去屋外刷牙。
她起身想要把里屋的床整理一下,站起时有点急,头倏地晕了一下,心象要跳出嗓子眼一般,全身一阵燥热,禁不住颤抖起来。
“娘,你咋啦?”
乔丽丽扶住了她,一脸关切。
“最近不知咋了,老觉得头晕,眼睛有时也花了,难不成我老得这样快。”
张凤女摆着手说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