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庄人惊奇地发现,村子里的两个冒尖婆娘,在春节前夕突然变得与以前不一样了。
先是王翠芬像做贼一样躲闪着每一个人。
就连早晨和傍晚井台边挑水这样热闹的场合,王翠芬都没有再出现。
只有在村子里少有人活动的时候,她家的二小子或者三小子前来挑水。
临近年底,村子里的社火队行动起来,每晚准时在麦场上敲锣打鼓演习至深夜。
眼细的婆姨们发现,不光是王翠芬最近没有出现过,年轻的小媳妇乔丽丽也看不到身影了。
有些蹊跷。
更有些想不明白。
流言逐渐四起,村里好事之人打听了一下东风厂的职工,说乔丽丽去了县城两个晚上,回来后又在家睡了两天三夜,回到厂里上班,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基本啥人都不愿意见!
再打听了一下王翠芬,鸡厂做雇工的两个婆娘透出风声,说王翠芬杀了鸡给城里的一个干部送去,第二天出现在鸡厂,但整个人都变了样。
“变了样?变成啥样了?”村长媳妇李桂花带头问道,装出关心和热情。
一大帮的婆娘们伸长脖子,想要知道王寡妇身上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像似不开心,又像似很开心,自顾自地说着话,骂着什么人,有时眼睛直勾勾的在门口站好长时间,有时又下死劲地干活!”
一个婆娘说完另一个年轻点的接着说道:“可不是嘛!昨天捡了鸡蛋装箱,她突然发起狠,将一箱子鸡蛋整个倒在地上,这还不解恨,发了疯似地将破鸡蛋一个个捡起来扔进鸡舍里,当时我吓坏了,怕她把鸡都砸死!”
围观的听众们咂舌不已,王寡妇一向精明能干,听这样子,似乎有点中了邪着了魔,再不成就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他李家婶子,这可咋办啊?好歹咱们是一个村子里的乡亲,咱们得去瞧瞧王翠芬呐。”
刘嫂提议。
李桂花蹙着两道扫帚眉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名义上是去探望关心一下王翠芬,实际上去瞧瞧她到底怎么了。
她不是说自己要嫁给马家咀的有钱人马小国吗?莫非遇到不测,婚事泡汤不成?
带着疑惑和好奇,村里婆姨们决定去看望一下王翠芬。
至于乔丽丽,大家都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一来乔丽丽年轻,二来她仗着年轻美丽根本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三来乔丽丽去了城里肯定是和男人幽会——保不定是和齐书记,也有可能新搭上了别的男人。
总之,村里的婆姨们不待见张凤女的这个儿媳妇。
......
去探望王翠芬时间选定在晚上,白天大家各忙各的,反正晚上有大把时间,不用去麦场上看热闹就是了。
村长媳妇还和几个婆娘凑了份子,出了钱从村小卖部买了二斤葵花籽、一斤水果糖、三把挂面。
到了王翠芬家敲门,开门的是她四小子王小虎。
一见众位婶子突然来访,他调头跑进厨房,告诉了王翠芬村长媳妇一帮人来到家中。
来不及拒绝,只能相迎。
“哎呀,你们咋大晚上来了,快屋里坐。”
王翠芬堆上笑脸,平息心绪,将众人让进堂屋。
“翠芬呐,好几天没看到你人出来,我们还以为你病下了,带着姐妹们来瞧瞧你——你没事吧?’
李桂花脸上的笑很做作,声音也很做作。
后面的人带着狐疑的神色打量着王翠芬,目光象要剥开她的胸膛,看看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们看到的王翠芬,果然不同与往日。
瘦得脱了相,一脸寡黄,头发好几天没打理,贴在后脑勺象一把刷子。
更可怕的是她怎么突然老得如此之快,象被霜打过的辣椒,失去了往日的娇嫩和嫣红,整个人都变得干瘪了。
“是有些身子不好,感冒了几天,不想吃东西,快到年下养鸡厂又忙,不得不挣命干活.....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王翠芬打起精神,心里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些是非婆娘。
她们一个个嘴尖舌长,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嫁到马家咀准备办喜事呢,怎么也得请我们吃酒席啊!”
刘嫂窜到前面笑嘻嘻打趣道。
王翠芬的心象被皮鞭猛抽了一下,脱口而出:“我办不办喜事你操哪门子心!李全德死了,你男人被抓进牢里,你是心痒难受想男人了吧?”
刘嫂被呛得不知所云,站在她面前只好干笑着。
后面的人也跟着干笑。
气氛很尴尬,也很别扭。
但谁都看出来了,大李庄的冒尖货王寡妇和马小国的婚事告吹了、泡汤了。
李桂花反应过来,赶紧拿话岔开,只说快过年了家里要买一些鸡蛋,后面的几个婆娘也跟着说要只鸡要筐蛋。
王翠芬应付了几句。
她知道明天的井台边又添了关于她的最新新闻。
这帮婆娘们今晚出了她家便会翻出不同的版本。
索性,自己拿话震住她们。
“我和马小国的事黄了!是我提出来分手的,原因很简单,有人为了把自己厂子里的砖瓦卖给马小国,把她自己也搭了进去,并且,都是连卖带送!”
王翠芬的话把大家吓一跳。
不是因为她和马小国的婚事黄了,而是流传的事果然是真的——乔荞和马小国之间果真不清不白——丑婆娘为了卖砖瓦把自己搭了进去!
真下作!
真恶心!
真无耻!
真不要脸!
婆娘们的心思王翠芬看得透彻,总算有了乔荞背锅,她和马小国分手的事也算有了个合乎情理的解释。
但,她的话有着破绽和漏洞,有着欲盖弥彰的气息。
李桂花听出来了,刘嫂听出来了。
还有几个也听出来了。
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