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出正月,乔荞家前后来了两个人。
——重要的人。
先是姬玲玲,她年前就听说了红星厂失火的事。
听说了刘明喜烧成重伤送进了医院。
她心急如焚。
偏偏年关将近,家里忙成一团,自己的爹还病在炕上。
姬玲玲忍着心焦一直等到正月十三,这才急匆匆来到了大李庄。
这是她和李忠离婚后第一次重来旧地。
她进村之前经过红星砖厂,特意进去看了一下。
厂子停产,向北的一排房子变成了废墟。
焦黑的土坯和木头证明那晚的火势如何凶猛。
“幸好啊,老天有眼,让你明喜叔活了下来,要是村里人迟来一步,只怕他都被烧成灰了!”
刘汉国正带着一帮工人清理废墟。
见到姬玲玲他感叹连连。
自从这闺女走后,红星厂可真是流年不顺,厄运不断啊。
“明喜叔从来都是小心的人,做事谨慎得很,怎么会失了火呢?”
姬玲玲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喝酒了,和李田贵一起喝的,可能喝多了点火抽烟,不小心起了火灾。”
刘汉国替刘明喜解释。
姬玲玲若有所思,看着熟悉的砖厂变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心忍不住悲伤起来。
告别刘汉国和几个工友,姬玲玲从村南的田间小路绕着往北面的河滩走去。
她不想见到村里其他人。
一想到乔丽丽和李忠等人,姬玲玲都会从梦中惊醒。
她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这些人了!
偏偏,快到乔荞家院子的时候,对面的养鸡厂走出了王翠芬。
她老远就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的姬玲玲。
王翠芬来了精神,主动迎上去。
“我当是谁来了,这不是我们枫城平原上的一枝花玲玲嘛,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王翠芬笑里藏刀,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姬玲玲。
看她自从离了婚回到姬家河村,越发出挑得丰润多姿。
“哦,王婶在鸡厂忙啊,我来给乔婶拜个年,顺便瞧瞧明喜叔。”
姬玲玲回答得很坦然。
她从没喜欢过王翠芬,今天不得不应付一下。
“你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乔婶子总算没白疼你。不过,你来得正好,她白天黑夜地伺候着一个瞎子,够她累的。”
王翠芬的话里透着尖酸和嘲讽。
姬玲玲心里一惊,她没想到刘明喜成了瞎子,他本来失了声音,如今又成了瞎子,怎不让人听了心寒。
勉强对王翠芬挤出笑脸,姬玲玲向西面的院门走去。
王翠芬望着姬玲玲的背影,折转身子进了养鸡厂,一闻到鸡厂里的臭味,听着满厂子的鸡叫声,她的心里腾一下升起了无名怒火。
“该死的,年轻的跑到镇上开商店享福去了,丢下我这个当娘的下苦受罪,总有你用得着老娘的时候,到时你求我我还不一定去呢!”
她嘴里骂着提起了饲料桶。
王翠芬有王翠芬的打算,再过几个月刘梅英就要生娃坐月子了,生了娃还得带娃,那么镇上的商店,她不去看谁看?
如此想着,希望还在。
她就等着这一天到来。
......
姬玲玲走进了乔荞家,看到乔荞正扶了刘明喜坐在院子中晒太阳。
正月的太阳已有着春天的透明和温暖。
乔荞看到姬玲玲,上前拉住她,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婶子,我年前就听说了,想过来又来不了,等到今天才有空,婶子不会怪我吧?”
姬玲玲红了双眼。
乔荞泪水溢出眼眶。
这些天经历的一切,象石碾一样来回滚在心头,让乔荞喘气都觉得心里头有着疼痛。
“不打紧,还好,没事的,你明喜叔也好,他不听大夫的话老早出了院,我用自己的法子给他治了一下,你看,不是好好的吗?”
乔荞拉着姬玲玲来到了刘明喜的面前。
刘明喜听到了姬玲玲的声音,脸上有着笑意,他冲姬玲玲点点头。
做了几个手势,表达着自己见到她的喜悦。
姬玲玲看他鼻梁上架着一副茶色水晶眼镜,脱口而出:“明喜叔,你的眼睛——”
“他眼睛没事,过一阵就恢复了视力。”
乔荞赶紧扯了她一把。
她不想给刘胆喜心里雪上加霜。
这几天他精神不错,中午热了乔荞总搀扶他出来晒晒太阳。
姬玲玲忙转移了话题,询问着其它事。
乔荞让她进屋,她不去,将提来的大包小包放在台阶上,打开了一一拿出带来的东西,却是两双连夜赶制的布鞋,一双给刘明喜,一双给乔荞。
另外的包里,是她蒸的白面馍馍,还有杀的两只鸡。
给家里的闺女小子们带了一大包水果糖,五颜六色在阳光下发着璀璨的光芒。
乔荞有些过意不去,姬玲玲能有多少钱,还不是省吃俭用存下的。
“玲玲,以后可不许再拿东西来,鞋子也不用你做,要做也只给你明喜叔做一双,我还有刘梅英呢。”
“婶子这话就见外了,大李庄我当了一场媳妇,活了一场人,谁对我亲我知道!我进村前去了厂里一躺,看工人们都在忙活呢,有刘汉国在看着,婶子尽管放心。”
两人说着话将台阶上的东西拿进了屋子。
乔荞要去厨房给她做吃的,姬玲玲拗不过,只好跟着她进了厨房。
她在灶前帮着烧火,高粱杆折断了塞进灶洞里点着,看着灶火燃烧,姬玲玲突然说道:“我就想不明白,李田贵咋就找到厂里和明喜叔喝上酒了?依明喜叔的酒量,还能醉到把厂里的房子给点着?婶子,咱们厂可是有人心心念念惦记着呐!”
几句话说得乔荞怔在了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