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喜兄弟,不管乔丽丽心里揣着啥鬼胎,红星厂可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啊。”
乔荞在镜前梳着头发,从镜子中看刘明喜一支又一支地抽着旱烟。
她明白他在焦虑。
而焦虑又有什么用,乔荞又不是不知道乔丽丽用意何在——她不愿意承担过失,更不愿意再花钱买平安,拿出和好的态度把厂子交给乔荞,不过是找个替罪羊罢了。
乔丽丽的想法再简单不过,等风声平息,或者乔荞揽下罪责,红星厂恢复生产,到时她会故伎重演。
反正她以为,关于红星厂的委托书和好多重要文件都已付之一炬,乔荞的失败是注定了的事。
乔丽丽还以为,乔荞不得不把红星厂在危难时刻重新接手,是不想让刘明喜头上扣上纵火犯的罪名。
乔荞一定会保护刘明喜,所以会保全红星厂的存在。
她想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法子。
但她得行动起来,不能坐以待毙。
不管上面是如何得知了红星厂失火的事,乔荞觉得,既然是县上决定追究责任,那她得从县领导身上想想办法。
她想到了齐伟业。
决定去见他。
“明喜兄弟,你放心好了,我们都会没事的,说不定是有人暗中捣鬼也难说,我去县上找一下齐书记,探探他的口风再说。”
乔荞边说边给脸上抹了点雪花膏。
她已极少这样打扮过自己,也极少这样从镜子中端详过自己。
瘦了不少,眼角爬上了细碎的皱纹。
近四十岁的女人,可经不起太多磨难啊。
刘明喜举着手比划了几下,乔荞看得懂:他在叮嘱自己小心些。
齐伟业以前是红星厂的常客,自从姬玲玲离婚后回了姬家河村,这只老狐狸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能不能救红星厂脱离困境,乔荞不得而知。
他会不会接见乔荞,乔荞几乎想了一路。
到达县委大院门口太阳升得老高,乔荞将车子停在门口去传达室询问。
“齐书记在上班,恐怕没时间见你,他快调到区里工作了,忙得很。”
传达室的人一脸不屑,看乔荞的打扮不过是一介农妇。
“那我在大门口等他吧,他什么时候出来我什么时候拦他,要不是真有急事,我也不敢来这地方。”
乔荞不卑不亢。
齐伟业快调往区里了,想不到这样思想龌龊作风下流的人也会高升。
她心里不快,退到了大门口。
这一等将近过了一个时辰,里面的人看她没打算离去,只好去请示汇报。
齐伟业一听是从大李庄来的女同志,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县政府那边发出的通告他看到过,红星厂失了火灾又被停业关门,看来这个砖瓦厂离了齐伟业的关照,已彻底面临倒闭。
乔荞被秘书带进办公室,齐伟业一点也不意外。
就算乔丽丽或者姬玲玲来找他,他也不会意外。
只是他没了那种心思,失了那份兴趣。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吃到姬玲玲这块肉,可惜归可惜,遗憾归遗憾,对于齐伟业来说,能被提拔到区里去工作,才是他向往的另一种人生境界。
女人算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齐伟业谙熟一个重权在握的男人从不缺女人。
......
“齐书记,今天找你有点事,我说完了就走。”
乔荞有些拘谨,面对齐伟业她多少有点紧张。
“呵呵,咱们好长时间没见面了,乔厂长,最近我工作太忙,也很少下乡,不过,红星砖瓦厂的生产状况我一直关注着,年前听说那边失了火,烧毁了北边的办公室和仓库,我还想着等我离开枫城前去看看。”
齐伟业说话很得体,听上去不计前嫌的样子。
他是对姬玲玲失望了,开出那么优越的条件,姬玲玲却并没有为此心动。
真是不识抬举。
乔荞赶紧堆上笑脸,对齐伟业说道:“难得齐书记惦记着我们厂子,本来是不小心起了火,事情也过了好些日子,那边房子也重建了起来,准备投入生产,不想县政府下文通告,要取证调查一下,连带着又关了门,你看能不能——”
“我看到这份文件了,我理解他们的安排,这可是一起生产事故,你身为厂长可是要担当责任的。”
齐伟业表情相当严肃,盯着乔荞眼神犀利。
“责任我担,错误我承认,恳请齐书记想想办法,让厂子开门复工,天气暖和了,我们耽搁不起呀。”
“那不就得了,你回去等着他们调查就行了,照着他们的意思不就好了!”
齐伟业不想揽这些麻烦事,还有一星期他就要离开枫城到区委上任了。
要想让他给余县长这些领导出面求情,摆平这事倒也容易,毕竟他高升要走了。
别人总会给他面子。
可是他心里就是不愿意——假如眼前的女人换成姬玲玲,他一定满口答应。
“齐书记的意思是让我配合调查,然后交上罚款或者由着他们摆布。没错,监狱我坐过,不怕再进去,钱我是真的拿不出来了,红星厂经过这么大的折腾,还得投钱加紧生产是不是?最怕的是上面调查没个具体时间,一月也是调查,半年也是调查,若没合他们的意,这调查也没个结束的时候,对不对?”
乔荞是真急,已忘记了拘谨,忘记了这是县委书记的办公室。
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必须牢牢抓住,不然他离开枫城可真是没戏了。
齐伟业抽着烟一脸从容。
他看出了乔荞的焦虑,揣摩着她的心思。
“你看你,好长时间不来,遇到困难就想起我了,来了又为难我,不帮吧,我对不起大李庄的父老乡亲,更对不起身为父母官的这顶乌纱帽,谁让我爱民如子呢——比如对你们厂里的姬玲玲,我几次三番想要改变她的境遇,让她的人生有个转折,不想她毫不领情,白白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