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小宫女把食盒打开,露出其中的两个馒头:“才人,御膳房就给了这些,说是皇上夜里要去陈婕妤处用膳,食材都要紧着陈婕妤的千姿殿。”
御膳房的食材都是按车运的,莫说一个千姿殿,就是一整个京城也供得过来,这般说辞,不过就是见风使舵,卖陈婕妤个好罢了。
周窈窈叹了口气,起身拿过一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道:“给馒头就吃馒头吧,御膳房总不能日日都没食材,等等便是。”
说着,她拿出剩下的馒头递给芽春:“吃吧。”
芽春见她吃得香,也接过馒头,小口小口吃了起来,瞧上去比周窈窈斯文。
天色渐暗,芽春吃完馒头便回了自己屋,留周窈窈一人在里间待着。
吃馒头不免有些口渴,周窈窈也没唤芽春,自己起身,灌了两大杯茶水。
茶水下肚,稍稍舒服了些。
还不等周窈窈舒心片刻,腹中便翻腾起来,隐约有雷霆轰鸣之势。
她忙寻了些草纸去了净房,从净房出来后,小腹比适才还瘪了二指,腹中饥饿更甚。
真是饿啊,穿书至今,还没这么饿过。
周窈窈有些按捺不住,不由得偏过头,望向自己日日枕眠的软枕。
她快走两步上前,从枕下摸出一个油纸包揣进怀里,随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
千姿殿内,陈婕妤正坐在梳妆台前,举着一面西洋镜焦急地左看右看:“不行不行,这两边的眉峰怎么不一样?花钿瞧上去也有点歪。”
宫女们忙又上前,重新给陈婕妤描眉贴花钿,好不容易落完最后一笔,外间有宫女匆匆跑进来道:“婕妤!皇上要到了!”
陈婕妤闻言一慌,身子抖了抖,连忙疾步出去。
年轻帝王迈入千姿殿时,陈婕妤已换了一副笑颜,盈盈候在廊下。
她稍稍偏过头,露出自己更饱满的半张脸来,朝身着明黄的男子俯身一拜:“臣妾,见过皇上。”
夜色深沉,廊下灯火晦暗不明。
“起来吧。”
尽管白日已经听过了这把低沉男音,可此时在自己寝殿中听见,陈婕妤还是心头微颤。
她应声而起,正对上那双琥珀色的凤眼。
凤眼凌厉,加之男人剑眉入鬓,轮廓冷硬,威严更甚,望之令人汗毛倒竖,忍不住心生臣服之意。
陈婕妤望了这眼片刻,不由得晃了心神。她回过神来慌忙谢罪,却被一旁笑意盈盈的大太监制止:“婕妤不必谢罪,见到皇上晃神的人,您不是第一个。”
身为帝王,自然威严愈盛愈好。
殷岃没有否认,虚虚扶了陈婕妤一把。
白日里皇上可是连皇后娘娘都没扶!陈婕妤激动地红了脸,她努力按捺住心中澎湃,迎着男子入了殿内。
进殿后,她从宫女手中接过热水,亲自为殷岃斟了一盏汉中仙毫,笑意盈盈:“皇上用茶。”
殷岃接过抿了一口,放在一旁。
陈婕妤等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可是不喜这茶?臣妾去换别的来。”
殷岃也不拒绝,由着陈婕妤撤下茶盏,换上了一杯白毫银针。
陈婕妤笑道:“皇上为国为民日夜辛劳,也不常来后宫。想来皇上是不喜欢绿茶,臣妾便换了杯白茶,您尝尝味道。”
殷岃照样只抿了一口,随即抬眼,直视着陈婕妤道:“皆是好茶。”
这两杯茶,都是打春后的头一茬新叶,极为难得,而他身为皇上,在北巡时,都只能喝去年的陈茶。
陈婕妤闻言,笑得妩媚:“皇上喜欢便好。”
说完,她便唤宫人们传膳布菜:“皇上忙到这个时辰,应是累了。臣妾略备薄酒,望皇上不要嫌弃。”
殷岃淡淡唔了一声,起身落座。
酒过三巡,陈婕妤面上已显出嫣红色彩,灯火映衬之下,好不迷人。
她酒意上头,胆子也大了些,伸出小指去勾男人的衣袖,撒娇道:“皇上,今夜便留在千姿殿吧。”
殷岃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小指,抬手又饮下一杯,没有作声。
“皇上。”陈婕妤再次喊道,抬起身子,想要勾住男子肩膀。
不等她碰到龙袍上襟,外间脚步匆匆,进来一个小太监,“扑通”一声朝殷岃跪下:“皇上,芳霞殿的人刚来禀告,说周才人......哦不,周淑女殁了。”
什么?一旁伺候的大太监厉声问:“怎么没的?”
品阶再低,那也是皇上的女人,皇上回宫头一日,在宫里不明不白的没了,这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
小太监道:“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中了夹竹桃的毒。”
北方夹竹桃不易存活,更何况如今整个京城都没夹竹桃,这毒从何而来?
小太监紧接着道:“周淑女夜间饥饿,去御膳房偷吃,吃完没多久后便殁了。”
听到小太监的回话,大太监一怔,转过头望向皇上。
御膳房里有毒,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殷岃眸色沉沉,剑眉紧蹙,冷声道:“顺德。”
大太监上前两步,恭敬道:“奴才在。”
“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