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刀架在碧情脖子上的那个侍卫。
那侍卫见碧情实在没有威胁,方才收刀入鞘,朝着石天惊单膝跪地,并作抱拳礼,毕恭毕敬道:
“将军。应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打搅皇上。方才她们主仆二人想要强行闯殿,臣不得已之下,只能拔刀。”
石天惊听完他的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眸子微抬,在那害怕不住发抖的主仆二人身上扫了一眼。下一刻,竟是当胸一脚,狠狠踹在了那侍卫身上!
哐当!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即便是个大男人,又如何扛得住?那侍卫当场便连人带甲地摔了出去,一连往下滚了好几个台阶,才堪堪稳住身子。
殷红的血从头盔的夹缝间流下,淌过他尚且稚嫩的脸庞,着实是狼狈极了。可那侍卫即便挨了打,却也半点儿不为自己叫屈,他用最快的速度再次调整成单膝跪地的姿势,沉声道:
“将…将军…”
“不知属下…错在何处……”
石天惊淡淡道:
“因为你瞎了眼,把不该得罪的人给得罪了。”
“宓妃娘娘怀有身孕,乃是陛下最为珍重之人,也是你能怠慢的?”
缓缓摇了摇头,石天惊道:
“石磊,你若再这般不知轻重,就不必在我身边再呆下去了。”
话音落地,那个方才对着沈芙冰她们还一脸傲气的侍卫,居然一下子就虚了个透,额头沁出冷汗,竟是万分紧张道:
“属…属下无知,冲撞了宓妃娘娘。还请…还请宓妃娘娘恕罪……”
连石天惊都朝沈芙冰道:
“宓妃娘娘,这傻小子是从前线士兵退下来的,进宫当侍卫还不足半月。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望您勿要介怀。”
沈芙冰是个性子软的,从前在这皇宫之中饱受皇后欺凌,连部分下人都不把她当回事儿。如今的这份敬重,却还是她从不曾感受过的。
更何况,对方是为国为民立下赫赫战功的大英雄;而自己,却只是个对外鲜有贡献的深宫妇人。本该自己去敬重他才是,如今却反了过来,这就更让沈芙冰满心感激,受宠若惊了。
她强撑着道:“我一向深居简出,这位小兄弟不认得我也是有的。更何况…既是前线军人,那便是国家和百姓的功臣,我如何能因为一件小事,便去同功臣计较呢?”
“小兄弟,快快请起。”
石磊挨了将军的打,又遭了将军训斥,纵使嘴上道了歉,可心里总还是愤愤不平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女人竟跟他想象中养尊处优,还嚣张跋扈的嫔妃们一点儿也不一样。自己只是个卑贱的下人,可她却微微俯身,示意自己起来;更甚至,她还称自己为“功臣”。
石磊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如今竟能被一个天仙般的贵人这般以礼相待,他的一张俊脸当下便红了个透。又羞又囧,反倒当真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沈芙冰她们了。
而沈芙冰素来便听说石大将军为人正派,如今又见他肯帮着自己说话,自然下意识地就把石天惊当成了救命稻草。她强忍着眼前一阵阵的昏黑,无力恳求道:
“石大将军,您也知道,我绝无恶意。不知可否…让我入殿见皇上一面?”
石天惊无奈道:
“娘娘如今即便见到皇上,只怕也说不了什么事儿了。”
沈芙冰一惊,道:
“这是为何?”
石天惊于是便把皇上醉酒一事和盘托出,并且告诉她,要等皇上醒来,起码也要第二天早晨了。
“次日清晨,这…这可如何使得?”沈芙冰声音发颤,眼泪紧跟着就掉了下来。唯一的希望就此破灭,她备受打击,本就不好的身子愈发支撑不住,甚至要捂着肚子当场昏倒过去。
碧情惊叫:“娘娘…娘娘,您没事儿吧?”
石天惊亦是眉头紧蹙,朝姜川道:“糊涂东西,还不快去请太医。”
姜川匆匆离去。沈芙冰却是已然什么都顾不得了。她眼前一片模糊,只能下意识扯住石天惊的衣袖一角,泪眼涟涟道:
“将军…将军…您别走…”
“人命关天,烦请您听我说……”
沈芙冰倚在碧情怀中,断断续续地,把今日之事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她已濒临昏迷,却还在无比凄然地祈求道:
“大将军,大将军,求求您救救她……我的妹妹,她才只有十八岁。”
“若是她出点儿什么事儿,我只怕,也活不成了……”
这么大的事儿一气说出,想必任何人都会感到无比震惊。可石天惊听完,面色却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沉声道:
“宓妃娘娘,您身为皇上的嫔妃,又怀有龙嗣,如何能把这种丧气话放在嘴边?”
“您且好生歇息,我自然不会让无辜之人枉死。”
沈芙冰嘴唇惨白,眼泪掉了下来:“早就听闻宫外那么多百姓全仰仗着您过活,如今,我也不外如是…”
“真的…拜托您了……”
说完这些,沈芙冰瘦弱的身躯终是倒了下去,如同一柄枯黄的落叶般一坠不起。而石天惊一壁招呼嬷嬷宫女们扶沈芙冰到偏殿歇下,一壁亲自出发,步履匆匆地朝着慎刑司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