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笑道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不可急于一时,秦煜如今逃往南边,虽仍有军阀拥护,但他真正能使唤动的可没几个,他们即便敷衍行事做壁上观,秦煜也没得法。
一旁的姜凌尤有些呆愣,他前些日子才知道苏姑娘不姓苏实则姓楚,是大楚开国帝王唯一的子嗣,此刻跟同初一一同为楚元漪送行,他脑子还有些转不过弯,显得比往日还要更加的拘束恭敬,回想起过去的冒犯,他简直该死!
看他的呆样,初一恨不得过去推一把,公主面前也能走神。
似察觉到初一的视线,姜凌惊得回神,直接朝楚元漪行了一个大礼,“属下誓死替公主守住河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额,忠心是好事,但经过被姜凌当娘的事件后,楚元漪时常会怀疑姜凌的精神世界是不是有点不正常,她轻咳一声道:“那有劳姜将军了。”
府衙门前的马车已经备好,楚元漪也不再停留,往外走去,但绕过影壁面前出现的场景还是震惊了她 ,围满了河阳城的百姓,他们手中捧着各色的蔬果还有鸡蛋等物。
她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又有人要惹事?
翟长史擦着汗小跑到楚元漪地身边:“苏姑娘,百姓们知道你要离开,他们都想来送送你。”
楚元漪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却仍有疑惑,偏头无言地看向宋琨:是来送我的?
宋琨点了点头。
百姓们看到了影壁处停顿住的楚元漪,开始口中喊着些什么。
“苏姑娘,这是我家今日新烙的饼,苏姑娘收下路上做干粮吧!”
“苏姑娘,还是收下我自家摘的果子吧,路上好解渴!”
“苏姑娘这是我养了许久的老母鸡——”
“苏姑娘可还会回来河阳?”
……
楚元漪细细从中辨认着他们的善意,脚下停顿的步伐再次往外迈去,一小姑娘被挤得往前跌,护卫将人接住,楚元漪上前轻声问道:“没事吧?”
小姑娘怔怔盯着楚元漪摇了摇头,举起手将手中的布团递给楚元漪。
小姑娘穿的并不太好,身上也有点脏兮兮,但手中的布团却异常的干净,像是洗过很多次,在小姑娘期盼的目光中,楚元漪将布团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块白如雪的糖,如果忽略其中一些发霉的黑点的话。
“给我的?”不知为何,楚元漪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涩涨感,她可以看得出这个小姑娘很珍视这块糖,恐怕放了许久都不曾舍得吃。
小姑娘的脸很瘦,但一双眼极其明亮,她郑重地点头,做了个示意楚元漪吃的动作。
“你不会说话?”
小姑娘又点了点头。
楚元漪将糖掰成了两半,一半送进了口中,另一半送到了小姑娘的嘴边,笑着道:“很甜,你也尝尝。”
小姑娘将糖衔进口中,明亮的双眼享受似的眯成了一条缝,像一只小猫儿。
楚元漪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她直起身子,对百姓们道:“诸位乡亲的心意我已收到,至于东西,我不便收取,待大楚海宴清平,国泰安宁之日,我再来与乡亲们共享!”
海宴清平,国泰安宁,短短八个字,却是所有人心中的期盼,有人不由得轻泣了起来,也有人向楚元漪说着恭祝她此行平安的吉祥话,也有不断往楚元漪护卫身上塞着瓜果的。
这些声音连成了一片,直到楚元漪的马车出了城门,也好似依旧在耳边回响。
楚元漪手中还捏着那团洗得发白的布团,心中思绪像是长满了杂草。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心中也没有父亲那样的大义,她想要这个大楚,仅仅是因为重来一遭,她不想死,也不想让身边的人死。
从指缝中落下分给百姓的善心更是因为她需要支持,需要新的兵马,她是伪善的,她的所作所为一直充满着算计。
现在她突然就不想让更多的人死去了,可也偏偏是因为她,才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甚至死去。
是她在背后推动乱世的到来,挑动了藩镇的野心,并且还在继续着。
若是没有她的推动,这些百姓或许不会这么早遭受战乱之苦,他们能如前世般再过上个两到三年的太平日子。
她一直逃避去想这个问题,用责任二字麻痹自己,说服自己已经做到了庇护他们。
可面对一片赤城的普通百姓们,她不得不承认她本质上同不作为的田烈并无区别。
她一时有些茫然,平日里运筹帷幄总是笃定的双眸此时闪着破碎的光。
楚元漪痛苦地闭上双眼,她知道自己卑劣,但她不会停止,也已不容许她停止,她会带着这份痛苦,和今日感受到的动容更加明确自己身上的责任。
海宴清平,国泰安宁,会有这一天的,她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