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性命攸关之时要以公主的安危为重,他不断思考着怎么连同宋统领一起打晕了扛走。
这事可真不好办!
对冯怀的请求更是没入耳。
楚元漪立在城墙之上没有任何回避,她是一杆旗帜,她要人为她卖命,自己便不能先怕死,可她的心中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她也会焦躁,害怕,对自己判断失误的懊悔,整整十五日,不该的,她的援兵不该还不到。
她开始下最后的命令:“放鸣镝,准备背水一战!”
鸣镝是为了通知姚青所埋伏的兵马,从后方袭突厥兵马。
伊勒图早已知朔代两州的联合,一面命后方的兵马拦住姚青,一面下死令继续强攻代州:“攻下代州,重重有赏,谁拿下大楚的公主,本汗就封他为俟斤!”
代州的城门被打开,城中的守将主动与突厥人马厮杀在一块,不断有人要冲向城墙,冲向那位标杆似的大楚公主。
鸣战鼓的将士被流矢射中倒下,楚元漪接过鼓槌,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捶着,将战意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她选了这条路,没到最后一刻她就没有认输的道理。
她从来都是这么坚信的。
宋琨也一如既往地守在她的身边,如一只护犊的猛虎,撕裂每一个企图上前的野兽。
城下的战局仍在继续,汗水不断从楚元漪的额前流下,沾湿她的长睫,让她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忽地闯入战局,在向着她奔来。
那人如疾风卷着的一团乌云,又快又凶,所过之处,像云上落下的雷击,扫开一大片的敌军,然后夺过旁人的弓,对向了她——
一箭矢迎着楚元漪的面而来,千钧一发之际,有一更快更猛的箭将它撞开。
楚元漪忘了继续擂鼓,刚才那一瞬,她感到自己再次离死亡无比地近。
“楚蛮蛮,你是疯了吗?”
来人眸中几乎迸出火,劈头对楚元漪一声吼,但动作间却是奔来将她整个人护在了身前,有些后怕地拥着她:“还好你没事!”
近来叫她蛮蛮的人不少,代州城中的舅舅就是一个,但连名带姓这样凶她的有史以来还是头一个,并且是在这样的关头,楚元漪不知怎么的,不惧反笑。
听到她的笑声,秦卫潇心中的怕压过了气,抓着楚元漪的肩,仔细扫过她的眉眼与身子骨,没有外伤,又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声音有些颤:“殿下,你别吓我,你还认不认识我?”
看着凑近的大脸,楚元漪推开他:“秦卫潇,我认得你。”
她退后一步,能将秦卫潇此时的形容看得更清楚,少了往日见面时的俊朗,多了些潦倒落拓,胡茬乱冒,身上的战袍不知多久没换过,隔着距离也能闻到泛着酸与腥难以名状的味,早已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或是两者都有。
明明是该嫌弃的形容,但她鬼使神差地抚上了上去,触到冒出的胡茬:“有点扎。”
秦卫潇被楚元漪的动作搞得有一瞬呆愣,彻夜不眠地奔袭,见到眼前人无恙,其他的在他看来便都不重要了,抬手握住了楚元漪要缩回的手,狠狠地往胡茬上磨了磨,有些凶地道:“扎痛了才好!”
但触到楚元漪本就因擂鼓磨出血痕的手,他又心疼了,“怎么搞成这样?”
楚元漪淡然地抽回手,没做解答,视线投向开始倒戈的战局,战场上除了秦卫潇带来的一队人马,南边也抄出了一队人马,那旗帜是她自己人的,可算来了,就是迟了些。
秦卫潇也看见了:“殿下算无遗漏。”
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夸赞,反而有说不出的严肃,“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我没有赶来,他们也再来迟一些,会有什么后果?”
“殿下觉得自己命是可以这样随意拿去赌的吗?”
秦卫潇的突然出现,宋琨没有拦住他和公主的接触,此刻,战局松弛下来,他也并不想拦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教训过公主,也没有人敢这样教训公主,公主终归是他们的主子,便是主子有错,他们也没有立场去指责。
他看着公主走到如今,强大的同时也多次将自己置于险地,有些话正需要晋王这样的外人来开口说。
他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