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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渊(2 / 3)

,再剖心挖眼,焚身成灰!这是你们三界给我定的结局,为何如今又要着手改它呢?”

每每见他起了哭的前奏,苡鸢总会心软。

她开始自责,自己最开始是不是演得有些过?

可鼓锣还未奏,她仍得继续。

苡鸢把欲安抚他的手往后缩了缩,自然地垂在腿间,向他走近一步后才开口道:“我凌驾三界之上,我与他们不一样的。”

他徐徐抬眼,那水雾早已消散不见。

是,她是三界敬仰的天神,雪莹神姬。

她是护三界苍生的神姬,凌驾三界之上。

或许从他们见的第一面起,苡鸢说的便是真话——拉他远离这深渊。

可又如何呢?

“神姬您难道不知我的过……”

她出声打断说:“司寇翾,你能试着唤我‘苡鸢’的。”

纵是知镜在臂间不满地闪着青光,也改变不得这静得不真实的氛围。

她听到他呼吸一滞,心如鼓声雷动。

她看着少年的面色渐渐红晕,眼中多了迟疑与不安,他患得患失的模样更显得小心翼翼起来,像是把这句话视作珍宝,要悉心呵护,不让它在谎言中破碎。

其实苡鸢也不知为何他会这样。她只是随口一说,想着日后他们总要相处在一起,总不能听他一直唤自己“神姬”,这怕是多有不便。

司寇翾仿若再跌梦境,在做一场绵绵美梦。

已经开始步步走出虚梦了,他正要朝喧嚣的现实靠近。

可他如今还是喊不出口:“神姬,你我间有尊卑。”

她豁然而笑,扬眉道:“无碍,日后我总会听到的。”她又向司寇翾迈近几步,在他还未赶得及开口前,先他一步说:“你原是要问,我是否知你的过去吗?”

司寇翾没接话。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你试图说,你背负灭族大恨,其心凶险,若你真成王了,必定会血屠三界,无一处不是横尸遍野,这是你给三界的报复,对吗?”

知镜里这一切确实都实现了,可苡鸢现下定决心,要彻改预言。

他黑瞳骤缩,像是无声应证了苡鸢所说。

她更近一步,单手搭在司寇翾宽厚的肩上,见他未避,便攀得更紧了,她语气柔和:“可暗夜之域在你之手,才是最为正确的。你也将成三界中最负盛名的君主,前提是,在我之辅佐下。”

他蹙着眉,“神姬是在说笑吗?”

“神姬又当左丘翼何在?”

苡鸢愣住,眼中千般疑惑:“这关左丘翼何事?”

“三界无人不知左丘翼对你是何情感。神姬不会为了我这样粗鄙之人,而痛推他下位的。”莫名地,她听出面前的人语气酸酸的。

“我曾救过左丘翼一命,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我看中的王位人选,并不是因强权或是继承,而是从三界祥和出发,谁为三界好,我便助谁。”她顿了顿,“这本是你们暗夜之域的内事,可要谈及三界,我便不得不插手。要说左丘翼,其实他并不算差到哪去。可他便错在太过优柔寡断了。要说战,他马不停蹄征集铁骑奔赴之;而若说和,他埋首写纸书任座下群臣摆布,心中摇摆不定,想停战却不敢说,空有个虚名罢了。”

苡鸢红唇轻轻弯起,口吐兰气:“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司寇翾挺立如初,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因为左丘翼自知不够强大。”她环视一眼辽阔无边的暗夜之域,“偌大的地域,不止是他一人维持的,他身后有牵制,是长他一轮且德高望重的族内长老,亦是蠢蠢欲动的新生力量,其实,左丘翼也坐立难安。”

“可你不一样,司寇翾。你方才破了我的千漾幻蝶术,在此之前,三界中从无一人能做到,这足以证明你的可塑与天赋。”

他忆起在虚境中赤手空拳与幻蝶搏斗的场景,仅仅两炷香过去,他便是这般的吃力,筋疲力尽乃至无法再动弹。

更别提他在里面受的伤。

他低头轻轻扫了一眼渗血的指尖,两双手竟无一幸免。

这也算是强大了吗?

只听苡鸢又缓缓道:“你身后有不断推你往前的欲念。你想的不过是烬祯再登巅峰,一览万人朝拜,清前事、复光荣。且,你无牵制无顾虑,更会明白心中所为究竟是何物。司寇翾,你终究称王的。”

无论是现在或是将来。

司寇翾嘴角上扬,其意难测,像是沉睡之地忽然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它是要喷射滚烫的岩浆毁天灭地,还是只是一展头角活络筋骨,这都无人知晓。

他说:“神姬竟对我信任颇深。”

“不止是信任,更是我在坚定。”

两人间气氛僵持,在一片寂然中无言相视。

苡鸢双瞳璀璨,藏匿着欣荣与善爱,她仅是一颦一笑便能轻易拨动旁人的心弦,只是一开口便能摄人心魄,她是俯瞰众生的神,高高在上,无所畏惧,竟会为了他而亲跌泥泞之中。

司寇翾自嘲何德何能。

他配得起吗?

他萧瑟惯了,早已在枯冬残敌中竖起了旗帜,他望朱旗飘扬,在雪中旋舞,他相信终有一日能盼来初春。

而如今,是真的盼到了。

“你便这般信我不会残虐三界苍生吗?”

他这回说的是“你”,在暗暗中已把二人的身份拉平。

苡鸢心中窃喜,算是没白费前面的铺垫,她答:“你不会的。”

她违逆了知镜中凶残的一幕,把将来说得虚虚实实:“你也是从地狱中步步爬起的,怎会不恨权势相争,战火纷飞?你不会想看到三界苍生步步迈入你的前尘的。”

“我会。”

“可我在这。”

司寇翾被呛住,一时半会儿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看见苡鸢淡定地转过身,背对他,行得远了些。

他竟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不由地要跟上前。

正当他要这样做时,苡鸢却回首宛然一笑,空中倏地飘起了杏花雨。

天神一笑,春花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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