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镜专心地听完了整段话,在她最是无语的时候还不忘补刀:“苡鸢,他蛮诚恳的呀,比司寇翾听话多了,这个还自请你助他成长呢!要不你还是答应了吧?”
她不满知镜将二人做比较,不客气地回怼回去:“别总事事都跟司寇翾做比较。他们不一样。”
一个出身尊贵,家庭美满。
一个活在地狱中,孤苦漂泊。
“好好好!知道你护着他,我不说还不行吗?”
“你哪里看出我护他了,你讲点理行不行?”
“那你不是不让本镜说他吗?这还不算护啊?”
“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今晚就没有血喝。”
心声外,宁骁双膝跪地,重重地朝苡鸢磕了三个响头。
他语调轻扬,听起来欢快无比:“掌门您不说话,弟子便当您默许了!”
说罢,又是一个响头:“陵州宁氏,叩见云天台掌门——请受弟子一拜!”
“啊?”苡鸢恍然回神。
宁骁愣愣地抬起半个头,目光清澈中又夹着一丝明显的愚蠢,他笑问:“师父何事?”
得了,彻底没救了。
*
建安城同寅旨城相较,确实是有人才算热闹。
这里处处都是凡人。
城池诺大,走在街上更是摩肩接踵的,耳边充斥着小摊的吆喝和各形各色的人彼此间的交谈声,他走在其中,仿佛脑子下一刻就要炸开来。
在这座人声鼎沸的都城中要找个身负重伤的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可若顺着街旁张贴的寻人告帖来找呢?
他走至木栏前,确认了一眼那两张画像上的人,一个是宁骁,另一个便是顾贺。
其上写着“追拿疑犯”。
恰逢有一穿甲士兵巡逻经过,司寇翾在没人注意时将他拖到巷尾,即使那人在狠狠反抗,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掌不放,司寇翾还是把他拖去了。
他低眉看了眼被咬得渗血的左手背,一个清晰的牙印呈在眼前。
他眸中一瞬又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雪。
那士兵被这气场吓得说不来话,连呼救也忘了,总感觉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了。
他声音是可怖的低沉,简直像是要把人吞入腹中一般:“你信不信你的手会废得比这还严重?”
士兵被吓尿了。
他只是受惊后下意识一咬……人之常情罢了。
他与这男子无冤无仇,自己也从未见过他,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被抓了!
“顾贺在哪?”同样音调冰冷。
“……”
唉?是成英王那边的人?
他几次想全盘托出,偏偏自己又有职业操守,他又不站成英王一党,若为求自保而扰得上面计划出现破绽,他这个人,同卖国还有什么区……嘶!
他就是成英王一党的。
他从现在开始,就是成英王一党的。
只是……能不能先把这把大砍刀从自己脖子上挪开?
“我说!我说!英雄,我全部都说!但求您饶我一命!”他哀求着,竟情不自已地哭出声来。
——
司寇翾破牢而入,好不容易在尽头处找到了画像上的那人,偏偏迎上他充满防备的目光。
这个眼神如此眼熟。
凌厉,生疏,冷淡。
几乎没有犹豫,他挪开视线,打量起了昏暗潮湿的大牢。
四周都是黑的,墙体遍布青苔。
与外界相连的唯一途径便是墙上那个又高又小的明洞。
不偏不倚地撒下一缕光辉,打在正发抖得厉害的顾贺身上。
顾贺被他找到时,正捂着腹中刀伤独自蜷在一角。
实在是痛。
如同百只蜈蚣在自己的腹中游走,啃食他的五脏六腑,他虽尝试用掌心余热去暖伤,却始终找不着最痛的点在哪,简直是无功之劳。
他两张唇瓣苍白,额头上尽是密密麻麻的汗滴,与司寇翾对视上时,明明是戒备地皱着一双眉,却始终难让人分清这到底是痛还是狠。
他说话时音色颤抖:“你……是谁?”
不等他多言,司寇翾果断把他打晕扛在肩上。
他伸出火拳,在墙上砸开一个大洞。
外面是锣鼓喧天的热闹,仿佛前日的当街刺杀世子之事早就被掀页而过,没人记得那日的事故。
正午气温炎热,阳光如此刺眼。
他手中力道紧了紧,确保顾贺不会摔下后,又倏然飞升至上空。
半柱香就要到了,再不回去,苡鸢怕是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