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派掌门,不知那人是否来势汹汹,也不知那人的火气究竟会不会牵连到苡鸢。
总而言之,他只是稍稍后退了半步,之后再没有要离开的动作。
李睢清就是这时上前,长剑抵在他腹前,冷眼道:“真的只是冲我而来,我一人出去便好。”
话刚说完,屋外一行人破门而入。
伴着宁骁惊慌地一声“啊”落下,李睢清快步挡在他们面前,漠然道:“你们要干什么?”
胸口传来微震,司寇翾疑惑着低头。
苡鸢:你方才逃开时,可有被他们看清模样?衣服呢?
司寇翾:都没有。
虽然路不熟,可他依旧凭借一身轻功来去自如,那群人说是要追拿他,却只能凭他身上的气味一路跟着。
而他跑得快,他们连个影子也没捞着。
所以才会有苡鸢阻了他身上气息后,衿浣派上下都如同无头苍蝇那般,茫然无措的一幕。
屋外,为首的紫金长袍男子不满地皱眉:“师姐,这儿还是霜羽巅呢,我们到哪里去还得征得您一句同意吗?”
男子又看了眼身后,“更何况,是掌门要我们来的。”
人头攒动中,每一点火星成了黑暗中微弱的光源。
他们缓缓地分成两伍,在中间让出一条宽道,身子微微朝前弓着,手上各举着一根火棍。
在漆黑的尽头,有一影子慢慢地走近。
男子黑发束在金冠内,暗紫外袍拖地。两条玄色长须从肩上落下,一直到那人的踝关节处,流苏尾在空中随之脚步的挪动而飘荡。
他走起路来极具气场,两双手一直背在身后,黑靴翘头朝天,带着他金色封边的裙摆,神秘不可测。
他渐渐走近,火光照亮了他略显苍老的面容。
野心勃勃的一双眼,浓眉倒竖,蜡黄的面庞布着几道分散的皱纹,嘴角朝下时,神情严峻,黑洞一般的眼,浑浊恐怖。
司寇翾一眼认出,这是汀烛大殿内无能而怒的衿浣派掌门——道奕。
司寇翾见惯了此人勃然大怒的模样,早知他的为人如何。
却不曾想,他居然还是个笑面虎。
橙黄的火光映在他半边脸上,皱纹明明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偏偏叫人看成了千锤百炼后的刀疤一般。
这气质不像是掌门,更像是山中大王。
为非作歹的那种。
宁骁看得久了,竟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在顾贺背后。
顾贺也极配合地抬起手臂,掌中握着刺刀,小声道:“少爷别怕。”
在人多纷杂的场合,为避免暴露身份,顾贺都管宁骁叫做“少爷”。
道奕的眼里容不下太多,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李睢清冷淡的神色。
他不免抬起嘴角,脸上皱纹愈发明显。
开口如多年未醒的老钟,敲响时尽是低沉的闷吼,嗓音听得人耳边痒痒的,甚至是难受:
“睢清?到师叔这边来。”
李睢清一动也不动。
他的笑容明显一僵,似乎是顾忌周围还站着太多的人,他并未变脸,仍维持着一副看起来尽可能慈祥和蔼的模样。
可话却几乎是从牙关挤出的一样:“睢清,到师叔这边来。”
面对道奕僵笑着的重复,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可又如何呢?
李睢清不在乎,也不想理会。
她与道奕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湍急的河流,一步也不往前迈,只是站在原地,问:“掌门有何事,就在那说吧。”
他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原本是往前伸、要引李睢清过来的单边手,在空中莫名显得搞笑又尴尬。
倏地收起笑意,他恢复往常的端庄威严:“衿浣派混入了魔族人,这你知道吧?”
她点点头。
“全宗门上下都在追这人,一路循着气味,就快要追上了,恰巧,那气味突然就断了。正好就在这附近。”
他平静地陈述着,到最后又笑了起来。
苡鸢在屋内一直沉默,听完此话,总感觉那人笑里藏刀。
她不由分说地走了出去,毅然而然地站在李睢清身旁,稍稍顿了顿首,朝道奕以示问候,抬眸时眸光乍寒,随后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道奕的眼中忽地一亮。
他表现出惊喜的样子,苡鸢才将最后一个字落下,他便一边往上凑一边赶忙开口,对方才的横冲直撞却闭口不谈,“这是……云天台的掌门吧?”
实话讲,此次仙道大会有上百个门派。
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写了多少张邀帖。
当底下人向他呈上李睢清下山的原因时,他先是疑惑了好久,最后左思右想,脑中只留存着这样一段记忆:
七月初五,衿浣派,云天台,掌门道奕留。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按理说,其余门派早该是半月前就来完了。
那是最后期限。
怎么这云天台,不仅名字陌生,就连时间也来得这样突兀。
奈何最近琐事缠身,让他回忆其中缘由,他也不大能想起。
若不是因为听到了道渊的名字,他也不至于这样兴师动众地来,又拐弯抹角地问。
“一路上可是舟车劳顿?”
他长得不算高大。
苡鸢足以能与他平视。
他浑浊无光的瞳仁里只剩下攀附与贪欲,口中黄牙明显,嘴角的咧起并未让苡鸢感到亲近,而是心生不适。
对上他的满面油光,苡鸢实在没忍住微微弯了弯眉。
话还是要接上的:“有劳掌门挂心。”
他说着就要把手臂往苡鸢肩上搭,想要假装自然地开口。
怎料自己连苡鸢的衣料都不曾摸着,就叫她身后突然冒出的男子给眼疾手快地打开了。
“哎……”道奕两条眉高低不一。
一行弟子也跟着戒备起来,纷纷拔起了腰间的剑。
念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