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明樱瞬间感受到,似是恶狼捕食。
闳肆明明是最守礼的人。
明樱被他这模样吓得心突突快跳,突然间双脚发软,她差点要往下倒,却被闳肆抓着牢牢扶住。
他还在盯着她。
毫不守礼的,肆无忌惮的这么看着。
就是因为都记得。
他过去二十年,未曾经历此事,他曾经也唾弃,认为此身外之欲,一辈子都不会沾染。
她说只是救人,他想的却不仅只是救人的事。
闳肆知道他不该想,也不能想,可即便现在他清醒之时,竟也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这不该是他。
可又觉得,在明樱面前,便也没关系。
“我今日为你提了退婚。”闳肆突然转移了话题。
明樱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懵懵的眨了眨眼睛,问:“然后呢?”
没有然后。
他那般强势之言,更似一时警告,谁都知道,退婚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既应承于你,无论代价如何,闳肆言出必行。”
“我信的。”
稍顿后,明樱犹豫道:“不过您也不必为了我做太多,我也不愿因为我牵连别人。”
闳肆对她有愧,承她一愿,答应帮她,可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事到如今牵扯太多,如果仅因为她一人的心愿而连累别人,她心里也不好过。
明樱说:“您要先护好自己,再来忧心我的事。”
闳肆沉默了半晌,而后他什么也没说,松开手,转身往外走。
次日晨起,便听奚以说,他那位好友已经游历归来了。
奚以带他前来,同他问了些其中细节,他提到,说他回江都之前,另有他人向他询问此事。
“是淙也。”闳肆同明樱说时,语气笃定。
淙也之心,闳肆知晓,只是多年来他乖戾,如今他所作所为,已非闳肆能够约束。
若是之前,闳肆不会和明樱说。
现在却觉得,她和他一起行此事,帮他很多,那有些便自然要让她知道。
再者,扶天府内,即便有他在,也并不安全。
多的是陷阱和危险。
“但您才是少族长。”明樱不解。
她大概能猜到,先前闳肆发生的那些意外,包括给南帝下毒,都很有可能出自淙也之手。
明樱知道淙也出自世家,也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他和闳肆亲如手足,一直都是唤他“兄长”的。
虽然不知道淙也为什么要这么做,可闳肆才是少族长,整个扶逐族都应当听令于他。
闳肆说:“你不了解他。”
淙也是个越逼越疯的人。
淙也在族中有自己的根基,闳肆与他只能算分庭抗礼,三年前离郡山一战,死伤族人无数,淙也一心想为他们报仇。
就算今日制止了他,他一朝掀起风浪,能把整个毓清闹得天翻地覆。
到时局势更加不可挽回。
有些东西更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做的。
“那赶在他之前阻止他?”明樱说:“您这么厉害,又聪明,他斗不过您的。”
她夸的十分真诚。
闳肆陡然回头看她,明樱只是笑了笑。
“我们该回去了。”闳肆说。
现在出发,天黑前可回到府邸,再晚便不行了。
奚以前来相送,他给明樱备了许多小玩意,同她说,他如今只等婚期到来,那时再见。
明樱没收,她站在马车边,回头看了闳肆一眼。
“陵之,你拿回去吧,这些我就不收了。”
若是以前她可以欣然接受,可如今他送的太多,明樱却觉得是负担。
她终究是要退婚的。
“那你喜欢什么?等我了结手中之事,便为你送去。”
奚以这么说,明樱还是摇头。
“我什么都不缺。”她自然不缺,也自然想要什么都有。
闳肆冷冷站在一旁,未往这边看,他们的话却尽数收入他耳中。
“好了,不要磨蹭。”他冷声催促。
闳肆掀开车帘,示意明樱上车。
先前闳肆和奚以剑拔弩张之势,有些事早已明了,奚以却不敢问明樱,退婚究竟是不是她的意思。
他怕她说“是”。
明樱上车,帘子落下时她见闳肆冷冷扫了奚以一眼,马车跑动时,明樱问道:“您和陵之起冲突了吗?”
两人之间的气势,像要打起来。
是不是因为他提退婚的事,和奚以起了冲突?
闳肆坐在车辕上,背挺得直,回答道:“迟早会有,避免不了。”
明樱:“但他真的是将军,听说陛下也很器重他,您要是和他有所冲突,会不会对您不好?”
闳肆:“这不用你管。”
明樱话到此,讪讪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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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到尾,冰雪消融。
初春已来。
“小姐,你还不睡吗?”
上冬打着哈欠探头过来时,明樱手边放了一大堆的医书,她点着灯在旁,看了这许久也不见犯困。
小姐自从去了江都城,回来后便翻着这些医书在看,连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怎么睡觉,翻这些东西,似魔怔一般。
“我再等等。”明樱未抬头,只是继续在手上的书页里翻找。
她从江都城带了药材回来,依着这一点线索,把所有相关的医书全部找来了,她想着若是把这些翻完,是不是能找到有关情人蛊的一丝半点。
哪怕只能帮上闳肆一点。
上冬撑着脑袋,想陪一陪她,眼皮沉沉的,禁不住打架。
“小姐,其实我觉得陵之公子挺好的。”
上冬想起三年前和小姐一起遇到陵之公子时的情景,其余记不大清,只记得是个生得极好看的公子,穿一身白衣,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