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清醒了许多。
这一清醒,所有除疼痛之外感觉就如潮水一般回到身体。夜间的风声钻入耳朵,背后的岩壁亦散发着丝丝凉意,绷得直直的腿尤其酸麻。
虽不是什么很好的感受,却帮他分散了许多注意力。他下意识地就要收回手,却被对方牢牢地按住了。
苻辛夷睁开眼,眉头拧成一团疙瘩:“放手,你自己也伤得不轻吧!”见她不答,又道,“要是晕在这,小爷可不管你啊!”
花向晚眼瞅着自己的灵力如同滔滔江水一去不复返,也是憋屈得很。她一向胆大随性,即便坑了人,也很少有负罪感,但今日这一遭却真真让她措手不及。“对不住,此番是我连累了你。”
话一说完,就感觉对方的目光直剌剌地落在脸上,如有实质,让她不禁有些心虚。
“你得了吧,叫我帮忙时就想好这一句了?”苻辛夷嗤道。
花向晚诧异:“原来你偶尔也是精明的。”
“什么叫原来我是精明的?我本来就是精明的!!偶尔是怎么回事?胡扯!!”苻辛夷怒道。
花向晚经不住拿眼瞟他,这傲娇少年虽然一脸不屑,就凭他没有把自己交出去,她决定也仗义一回。“花家要毁约了,你若不想惹麻烦,出去后就说是受我要挟,不得不帮忙。”
似乎还有些未尽的话,可一想到各自的立场,却只能悠悠地叹一口气。
“胡说八道,爷能受你要挟?”
花向晚一滞:“那你想怎么说?”
苻辛夷想了想:“就说小爷还有事要问,不能让你白白地死了。”
“他们是要抓我,不是要杀我。”花向晚强调。
苻辛夷白了她一眼:“看把你自豪的,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你不懂。”
“那行,就当小爷跟他们抢人好了。你也记住,别说漏了嘴。”
“……随你吧。”
真是个死鸭子嘴硬的傲娇!
空气静默了一瞬。石洞本就空旷,那呜呜的夜风在耳边回荡着,灌入一浪又一浪的寒凉。
歇了一会儿,苻辛夷又出声:“那封信,真是花老爷子写的?”
“我们城主才过而立之年,哪里就成老爷子了?”向晚翻起眼白,说道,“我也不清楚,上头的人什么都没透露,就让我们来了。”
苻辛夷往石壁上靠着,好一阵子没动静。
花向晚以为他伤痛难禁,急忙憋着一股劲,加快了灵力输送。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急切的呼吸声散落在空气里:“苻辛夷!清醒一点听到没有?”
她顿了顿,双眸渐渐被惊骇之色弥染,“苻辛夷!苻老幺?喂喂喂,本姑娘可不想被你师门追杀!”
却见他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一下,那一瞬间,手心手背的触感带着难以想象的熨帖,将她就要出窍的灵魂拉了回来。
“真是够烦的你,吵死了!”他抽出手来,歇了会儿,自言自语似地道,“那个谁……该抓住黄亦山了吧……”
“哪个谁?”
“林恢。”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是一件奇怪的事。毕竟苻、林二人一见面就开战,就连打赌对弈,何人执白子、何人东向坐,这些都足以让他们吵起来。在太平城的时候,晴朗见识高远、深谋远虑,选了间离他们最远的屋子,否则真要吃不好也睡不好了。
苻辛夷愁眉苦脸:“那个谁虽然其他方面不怎么样,本事还是有的。”末了又痛苦地补充,“仅次于我。”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感慨。花向晚转过头,只见洞道的深处透出一颗星星似的光点,上下起伏,愈来愈近,片刻之后,她丢下武器,表情木然:“不用找了,仅次于你的人来了。”
借着白亮的月光,苻辛夷也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那人举着咒火查看四周,步态谨慎而轻巧,青蓝色的武服穿在他身上英挺合身,只那平和的下颚轮廓,掩盖了几分英气,显得整张脸周正俊雅。
苻辛夷当即“呸”了一口:“别浑说,那小子比我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