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痕。
三人坐了一夜,黛玉在元宝怀中酣睡,宝钗靠在元宝肩头。
金鸡破晓,一丝晨曦从黑夜尽头逐渐抹开,轻轻掀起夜姑娘的裙角。
“真好!”
元宝又吻了吻宝钗的脸颊,活动开自己僵硬的身子。
“是时候出发了。”
“宝儿!
保重。”
“宝姐姐,你可知道我这般急着去江南正是因为急着回来娶你!
林妹妹交给你了。”
元宝将黛玉放回闺房,又帮宝钗脱去罗袜,换来王虎调动死士保护小院。
“虎爷。
她们是我的命,我此去江南,就将我的命交给你了。”
“少主放心!
只要我有一口气,就绝对不会让两位少夫人受辱!”
元宝留下二三十人,打马去了码头,一刻都不想再停!
顺流而下,急船南去。
扬州。
送走黛玉,林如海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咳嗽了。
“咳……咳……”
发自肺腑的瘙痒,让他忍不住轻咳出声,林如海拿出帕子一抹,乌黑的鲜血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小皮猴,姑父没有其他奢望了。
只要以后你照顾好你妹妹,怜惜她,爱护她,我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林如海身体极差。
五脏六腑动一动就如刀割,但是他仍然坚持着完成皇帝交给他的任务。
纵然这些一点用都没有。
御史衙门,门可罗雀。
门口摆台的货郎打着盹,正对着县衙大门,似乎期待着什么,不时像个王八一样伸头在里面探一探。
“哒哒……哒哒……哒哒……驾~”
远处,一彪骑士飞速奔来,疾驰的马匹是上好的西域良驹,俊逸非常。
货郎看清来人,脸色一变,摊子也不要了,连忙窜进巷子里往知府衙门跑去~
“驾~吁~~”
一声马嘶,元宝跃下马来,随行骑士整齐划一,身上匪气十足。
林如海听到动静,拖着病体向外蹒跚而行,用力推开布帘往外探看。
“姑父~
你怎么成了这样子~”
此时的如海和上次相见判若两人,前后不过两月有余,正值壮年的潇洒探花,竟然成了枯槁老人。
“宝儿哥!
你……你怎么来了扬州……哎呀,你……你快回去!”
如海大惊,竟落了泪。
“姑父,我如何不能来扬州!
我若不来,你又如何呢?
来人,快,将御史衙门周围所有可疑之人,全给我抓了 ,我要好好审一审!”
“诺~”
大汉们分头行动,不多时,就揪住了十几个舌头。
元霄将如海请入衙门之内躺好,命随军御医诊治。
“少主。
是九纹红!
铅汞九炼,丹丸泛红, 大热有毒,久服必夭。”
“可有解救之法?”
“宝儿!
别……别费力气了。”
如海用尽力气喊了一声,然后有气无力道:“你先吩咐这些人下去,姑父有话要给你说。”
“姑父,治病要紧。”
“你先叫他们下去。
我有话和你说,说完再治也不迟。”
“你们先退出去,华雀先生,麻烦你写封信给老家,在派两千精锐进入扬州!”
“遵命!”
华雀离开,元宝坐到林如海身边。
“姑父,您有什么要小侄儿办的, 您尽管说。
但有命,无不从。”
“你……你去那个桌子……第二层,取玉瓶出来……”
元宝不知所然,顺着林如海的指点,找到一个个巴掌大的玉葫芦,拔开盖子,就是浓郁的中药味道。
“拔开!
倒一拉到手上。”
元宝依言行事,一颗红不溜秋的红丸在手心里滴溜溜乱转。
质感冰凉如铅汞。
“姑父,这是……”
“不错!
这就是刚刚那位医者所说的九纹红。”
“这毒是你自己服用的?
为什么?”
“江南盐课已经糜烂,非我能为。
只有我一死陛下才能有口实铁腕治盐~”
“姑父,你调查到了什么?”
“宝儿, 你听姑父的话,赶紧回京城去,不要趟这趟浑水,还有你舅舅那些边军,你不要染指,否则后患无穷!”
林如海以为元宝身边的人是王子腾的人。
“只要你能够和玉儿平平安安,我这当父亲的就知足了。”
“姑父!
玉儿就您一个至亲的人,您有个闪失,玉儿又如何平平安安高高兴兴!?
您这为人也太自私了。
愚忠!
你完全是愚忠!
如今天下安定,盐税之事虽然糜烂,但也没有迫切到非要你自己献祭不可!
而且,皇帝能牺牲你,那自然也能牺牲我。
是他派我来江南的!”
“怎么……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 ,姑父, 为了妹妹,你断然不可再寻短见。
将你调查到的事情告诉我,咱们联手将这江南翻个底朝天!”
得知自己的侄子也是被皇帝派来做这送死的买卖,如海身心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女儿若没人护着,会是怎么样的情况,林如海想都不敢想。
他情绪低落,今日的红丸都没有心情服用。
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