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黄河水泛,蔓延三省,便连直隶也受到波及。
康熙虽很快下旨命钦差大臣前往筑堤赈济,但他却低估了水患的严重性,以及河南官府还有自己委派的钦差大臣的贪婪。
在这些人毫无底限的盘剥害民下,八卦教教主刘儒汉率众起事。
自封大汉王。
这下,直接引爆了中原各地的八卦教分支,不论本来想不想反,这下全都反了。
没办法,现在不响应,难道等着官府后面清算吗?
康熙虽惊怒,却也没乱了方寸,迅速调派京师八旗和直隶绿营,凑齐五万大军前往平叛。
刘儒汉、郜文龙两部听闻直隶官军来袭,也是迅速合流,对外号称四十万大军。
然而,八卦教是什么货色,懂的都懂。
四十万大军四舍五入,最多不过二十万人马,这其中再去掉裹挟的百姓什么的,剩下见过血敢打的也就不到万人,这还是两部联兵。
所以,没有任何意外,刘儒汉这个草头大汉王,面对来平叛的直隶清军,几乎可以说是一触即溃。
几十万大军一溃千里,就在清军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山东那边却是出事了。
山东菏泽、金乡两县响应大汉王的八卦教徒王容清和侯棠,这两人虽不论教众兵力,还是起义规模都比不了刘儒汉这个大汉王,但他们的地利实在是太好了。
山东不仅驻防清军少,仅比河南多不过数千人,而且,这里还有着直隶京师的命脉。
运河!
菏泽县的王容清部不提,金乡县距离运河仅不到六十里,中间还有条河路直通。
于是乎,这位在金乡起事的八卦教徒侯棠,心大了,竟是直接与菏泽王容清会合,聚众三万余,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
借着刘儒汉带起的声势,侯棠和王容清二人出人意料的把运河给打……诶不,就是单纯过去占了下来。
当地的驻军兵力,甚至不到两人联军的零头。
南方至直隶的漕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八卦教给夺了。
消息很快传至直隶京师。
当日,北京城里的粮价就涨了三成。
康熙人都傻了,遂即也顾不上刘儒汉了,这家伙顶多就是个疥癣之疾,一触即溃,再来多少次,给大清和他康熙点时间,总能灭掉。
可漕运若是出事,那可就不是粮食不够吃,饿肚子那么简单了。
河南去年年末本就遭灾,又赈济不利,致使民乱四起,兵灾不断,西北准噶尔又始终打不服,整个北地的钱粮统筹已是捉襟见肘。
这要是漕运再一断,怕不是整个北方都得炸。
康熙一面急调平叛大军回援山东,一面又下旨漕运总督施世纶提兵北上,务必要把漕运上的这伙八卦教叛匪全部围杀,永绝后患。
康熙这番调兵虽显得仓促,却也无甚大的漏洞。
八卦教看似教众几十万,一呼百应,但实则这种靠宗教和裹挟聚集起来的叛军十分脆弱。
虽说漕运上有着百万受伪清官府压迫的河工,但这些河工实际也很难成为八卦教的力量,尤其八卦教用的还是老一套忽悠人的手法。
且还要教众捐输钱财,说它是邪教其实一点不为过。
不过半月时间,从河南回援的五万直隶清军与施世纶麾下的漕军、江北绿营完成会合。
总兵力直接达到八万人马,占据漕运的八卦教侯棠、王容清两部很快就被清军重重包围。
施世纶这个漕帅更是亲临前线督军,堵截八卦教叛匪后路。
可以说,不论兵力还是人心士气以及士兵素质,清军都完胜八卦教,只需再加把劲,里头的侯棠和王容清必死无疑。
但谁曾想,正值这个关键档口,清军或者说亲临前线督军,拦截八卦教叛匪后路的施世纶出事了。
古人七十古来稀,但实际上六十岁就差不多要朝不保夕了。
而施世纶今年刚好六十四岁,长期在漕河来回奔波,早就带了一身的病,如今又抱恙亲自督军平叛。
连日劳累下,终是一天营帐议事的时候,施世纶突然晕厥。
待到部将手忙脚乱将其火速抬入大帐,大夫人才刚到,施世纶就已去世。
实际上,就算没有八卦教,历史上的施世纶也活不到今年六月,这次无非就是提前一个月而已。
只不过施世纶这一死,可谓猝不及防,更是毫无准备,连任何安排都没有。
漕军这边还好,施大帅死了还有副将可以临时顶一下,但被施大帅带来的江北绿营可全都是跟施世纶过来的,现在他死了,副将根本压不住这些个骄兵悍将。
而那八卦教侯棠先前敢于趁清廷未反应之机,前往抢夺漕运壮大自己(虽然没壮成),其自然也不是傻子。
侯棠敏锐的察觉到了南部官军的异动,尤其原本统合的官军竟出现了泾渭分明,甚至还有互相防备的架势。
侯棠不知原因,却也连忙抓住了机会,随即率领本部八卦教军突围,同时为了突围顺利,果断将王容清卖给了清军,哄骗王容清自己是要向东突围。
当日夜间,大战一触即发,侯棠硬是拼着伤亡过半,从那脆弱的南部官军包围圈中破开了一道口子,随即大部冲出重围朝着南方遁逃。
另一部王容清虽被坑了,一头撞向了官军东部包围圈,但由于清军各部互不统属,王容清、侯棠又是分开突围。
清军猝不及防之下,王容清又是拼了老命,竟也成功突围,随后率领残部果断往东遁逃,主要是也没别的方向跑了,先走再说。
待到清军这边重整旗鼓,准备去追的时候,王容清、侯棠两部一东一南,在这乌漆嘛黑的夜间,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清军耗时半个多月的围剿就这么做了空,虽成功解救漕运,但却放跑了八卦教残部。
尤其此战调动兵马民夫过十万,耗费钱粮无数,为了能一战而胜,更是对当地造成巨大破坏,不包括官兵的烧杀抢掠,便是那些八卦教叛匪裹挟百姓,兖州府以西济宁一带几乎被打成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