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府。
这里地处安徽、湖北、江西三省交界处,是从长江进入鄱阳湖,直达江西首府南昌的唯一关口。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江南重镇,早在康熙七年就被废置,改驻南昌,此后长达一百多年再未复置。
直至嘉庆九年,才终于再度复设九江镇总兵官。
没别的原因,因为席卷南方数省,重创清廷统治根基的白莲教起义是在这一年被平定的。
康熙六十一年,建武元年的九江府,仅有一个武宁营守备(后勤文职),一个把总,隶属于南瑞镇总兵属,兵力不到五百。
就这还是南瑞总兵李君贤不太放心,这才建言巡抚王企埥将武宁营移驻九江府,以防不测。
这其实并不奇怪,毕竟隆科多隆大人亲自率军坐镇安庆,又有吴国印的长江水师巡江。
伪明军队刚刚打下徽州府,明显是要从婺源借道南下,出现在九江一线的概率极低。
而徽州府整个都是山区地形,补给线不说如同备哥哥那样绵延三百里,也必定难以派出足够大军南下。
所以王企埥这才果断将手头上精锐兵力全部调到饶州府,仅留一个千余人的南昌守备营。
只要饶州不失,则南昌无虞。
“杨帅,咱们不打彭泽,也不打湖口,就这么直接去九江,会否有些太过冒险?”
唐同江站在甲板,脸上带着疑虑说道:“若是万一我军在九江拖的时日太长,清军前后夹击,断我粮道水路,那该怎么办?”
一旁的杨恭同样站在甲板上,一手按着腰间挎刀,红衣着甲,威风赫赫。
好家伙,怪不得进攻广德州与徽州府的是郑定瑞的
原来是乘着唐同江的水师舰队,一路逆流而上,跑到九江来了。
杨恭却是不以为意:“彭泽、湖口说白了只是沿江县镇,就算打下了对我军整体战略也无太大用处,而且我们也没有太多兵力浪费在彭泽上面。”
“若是见一座城池便打一座,那还不如直接与
杨恭说着,顿了一下,忽地冷笑道:“至于唯恐打九江时日太久……谁说本帅就一定要去打九江了?”
唐同江脱口而出:“不打九江,那我们去哪里?”
杨恭说:“你可还记得陛下给咱的旨意是什么?”
唐同江不假思索道:“陛下旨意,要杨帅寻机决战,务必重创伪清主力,夺取赣北以及南昌……”
“杨帅要去打南昌?”唐同江惊呼。
毕竟是新军出身,虽然打起水仗的风格与杨恭颇为类似,但他是以势压人,是狠辣,可不是纯粹的莽夫。
这时猜到杨恭的疯狂计划,即便唐同江也一时有些不敢置信。
杨恭笑了笑说道:“南昌不仅是江西首府,同样也是赣北中枢,一旦南昌被围,清狗必定自乱阵脚。”
“届时,只要清狗一动,那我军的战机就来了。若是清狗回援南昌,那郑兄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而若是清狗不回援,那咱们就顺(赣)江而下,攻打南昌,直取中枢。这就叫出其不意,攻敌所必救,本帅倒要看看,这清狗到底是觉得南昌重要,还是饶州和广信重要?”
唐同江听罢越发觉着耳熟,这不就是去年浙江大战,这位杨大帅才用过的打法吗?
毕竟,这可是当初当成典型在大明治下大肆宣传,同样也是新军的反面教材。
两万打二十万,一个搞不好就得翻车。
不是谁都是项羽和刘秀。
这次,杨恭显然更离谱了,不仅带的兵力只有两个镇,总计一万人马,而且还是直接走的水路,威逼南昌府。
不,都不算是威逼,但凡清军在南昌的兵力薄弱,那杨恭可能还真敢打上一打。
唐同江忍不住开口发问:“可若是清军回援,反过来夹击包围我军,而郑副帅他们没能
“或者清军不回援,但我军兵力不多,要是同样没能
杨恭再次一笑:“打仗,哪来那么多万全之策?即便真遇到最坏情况,咱们又不是非要打南昌?”
“调头回去打南康、九江,亦或是干脆顺江而下,突袭瑞州,也不是不行……”
唐同江张了张嘴,这下是真无话可说了。
因为杨恭根本就没有确定的计划。
实际上,原本的预定计划本就没有他们走长江水路进兵九江这一环节,这些全是杨恭这个大军主帅临时决定。
结果到头来却是奔袭南昌,打清军一个出其不意。
而且这南昌似乎也不是非打不可。
不过这也没什么毛病,寻机作战四个字,朱怡炅早就把前线指挥权都放给了杨恭。
论打仗,还是这家伙在行。
便连两人的参谋官,这次都没跟在二人身边。
明军水师逆江而上,很快突破八里江,越过湖口县。
与彭泽县一样,湖口县同样一阵鸡飞狗跳,在发觉反贼水师并没停留攻城,又是劫后余生。
过了湖口县,就是九江府城了。
“那是什么?”
“日月旗……不好,是反贼的水师!”
“快……快去报告几位大人!”
城头的值守清兵一眼就发现了江面上的明军水师,尤其那船上飘动的日月旗最为显眼。
一番通报示警。
很快,九江知府朱俨便亲自带着手下的属官县令登上了城头,很显然是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这么倒霉,能碰上伪明的水师舰队。
原本,他只要再熬几年,云南知府施士冈就会来接替他做这个九江知府。
哦,施士冈就是先前战死的施世骠的长子。
江面上,明军的水师舰队加速靠近九江府码头,朱俨甚至都能看到船上那些比脑袋还粗,黑洞洞的炮口(想象的)。
“快……快开炮!不要让反贼的战船靠岸。”朱俨慌乱下令。
然而,吊用没有。
九江府城是有炮台,但这些炮台几乎个个都是年久失修,平时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