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府,镇海县。
一处茶楼。
“孚九兄,你觉得,陛下此番开海能开多久?”一个文人打扮的年轻人对着对座之人问道。
对座之人名唤伊海,字孚九(桴鸠),今年虽只二十五岁,却早在两年前,便已主持过家中船队往日贸易。
且,其在书画一道也是造诣非凡,对面这个与之说话的年轻人,便是游玩书画时交的好友,名曰林晋,字敬之。
伊海满脸无奈:“敬之兄,你跑来问我,我又怎么知道?”
林晋却是不饶:“孚九兄,此番出海可也有你伊家参与,伱伊家又是浙江的大海商,能听不着一点风声?”
“敬之兄,你就饶了小弟吧!小弟是真不知道……”
伊海有些疑惑问道:“而且,敬之兄,你不是一向心系仕途,怎么突然关心起这商贾之事了?”
林晋听罢,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孚九兄,此事还是在于南京那位……家父也是无法,便想看看这风向。若陛下当真开海,那说不得这就是
伊海沉默片刻,叹道:“……林家主果真是有魄力的。”
正说着,伊海的随从急匆匆跑回来。
手里还拿着一份大明邸报,说道:“少爷……邸报……邸报买回来了……不过里头的官爷说往期卖完了,只有最新一期……”
“先喝口水,我来看看。”
伊海接过邸报,才看几眼,瞬间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陛下圣明啊!”
林晋好奇:“怎么了?孚九兄。”
伊海说:“敬之兄,快,你也看看。”
“我来看看……圣祖之名德不配位,国史院重拟庙号昭宗,谥顺皇帝……呵呵,确该如此!”
林晋同样笑道:“伪清果真异族出身,就算融入汉邦,终究改不了骨子里的蛮夷之性,这圣祖是他们能起的庙号吗?德不配位,说的好啊!”
圣祖这个庙号,在历史上除了康熙,仅出现过两次,一个唐圣祖李耳(老子),一个宋圣祖赵玄朗。
前者是道教祖师爷,后者更吊,乃是轩辕黄帝转世(赵家虚构),天生神人。
仅这两次,注定圣祖这个庙号只可能给神灵性质的进行追封。
至于雍正到底是秉承着什么样的想法追封康熙为圣祖,就不得而知了。
“敬之兄,不是这个,你看后面?”
“后面?”
林晋往后一看,然后便看到皇帝居然下旨民间商船凡进口暹罗稻米,一律免(米)税。
这下,他是理解自己的好友伊海为何要高呼皇帝圣明了。
实际上,此番回港的海商,基本都或多或少采购了些暹罗稻米回来。
不仅仅是因为暹罗米贱,还是在于他们不知皇帝的用意和态度。
这些采购回来的稻米,便是海商们的投名状。
却不想,皇帝居然有如此魄力,会下这样的旨意。
要不是这是从邸报上来的,他们都要怀疑有人在乱发谣言,意图作乱了。
这可是免税稻米啊!
来回转手一卖,哪怕圣旨同样限定了市场米价,那也大有赚头了。
不行,得赶紧回去报与父亲,他们能买到邸报,其他海商也能。
宁波港应该是最早知道的那批,必须早做决断,要不然晚了,怕是连汤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孚九兄……”
“敬之兄……”
二人相顾无言,随后离开茶楼。
至于开海能开到什么时候?
还用问吗?只要大明不衰败,这开海便可一直维持下去。
跟上这个风口,就能富贵,跟不上……
伊孚九,这位原来的渡日四大家,靠着一手出色画技还成功与倭国大名搭上了线。
现如今,却是因为朱怡炅的突然崛起要去改行卖泰国香米了。
……
九月,寒露。
南京城。
皇宫,御书房。
“淅淅沥沥……”
屋外下起绵绵细雨,朱怡炅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批起桌案上的奏本。
嗯,总算不是一溜烟的请安奏了。
因为不少官员在戒毒被撸掉,新接任的好不容易得到机会,自然全都卯足了力气想要在新朝干出一番政绩出来,好让皇帝注意到自己。
这报奏的也多为地方上实事政务,实在没啥干的也会将一些重要信息,比如粮价浮动、雨水报表写成记录呈递上来。
今年的秋季在朱皇帝扫毒禁鸦中平稳度过。
寒露来临,冬季到了。
好在有了新鲜血液,加上全面扫毒似乎让地方官员误会了什么。
江南地区应对寒露的措施进行的非常顺利。
民间谚语:“八月寒露抢着种,九月寒露想着种。”
不过朱怡炅这边是差不多平稳了,但北方的雍正却是更难了。
六月初,雍正力排众议,从西北和盛京两地调兵入关。
但此时北方叛乱已起,山东、山西、河南三省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农民军、八卦教、匪寇、比匪寇还像匪寇的官兵……
尤其山西的“大汉王”刘儒汉,宛如一根搅屎棍。不仅逐渐糜烂整个山西,还从不与清军大部队正面对抗。
也就直隶稍微好些,在新总督李卫的雷霆手段下,勉强还兜得住,就是盗匪数量明显增多,让地方官府十分头疼。
雍正调来的三万西北军和盛京索伦兵确实给力,先后击溃了山东、河南两省的八卦教余孽。贼首王容清、郜文龙被生擒活捉,两人一前一后已送至北京凌迟。
不过,这有什么用?
且不提真正的巨寇“大汉王”刘儒汉还在山西流窜,并且响应者越来越多。
而且,即便是八卦教已平的山东、河南,乱局也未完全平息。
不过,雍正这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当下的他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已不是如何彻底平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