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也并不那么太平。
南京。
天子脚下,既能近水楼台,也是首当其冲。
八月才至,整个南京城的青楼楚馆全都迎来灭顶之灾。
无数官差吏员出动,挨家妓院挨家妓院的上门走访,宣扬皇帝的新政令:
今后所有皮肉生意都将禁绝,青楼楚馆一律只许饮酒听曲,且原来娼妓的卖身契即日起宣布作废。
任何青楼楚馆不得再逼迫娼妓留下或是接客,若要继续工作必须签订雇佣合同。且还规定年限不得超出三年,并需要双方各自同意。
这下,那些青楼楚馆的老板们坐不住了,真要这样那这青楼生意还做不做了。
不过,任凭他们如何手段尽出,那些上门宣讲的官差吏员还是油盐不进。
也不是真的油盐不进,还是有不少人收了贿银。但最多就是透露一下内勤,顺带提醒一番,叫他们好自为之。
而且,不单是这些上门宣讲的官差吏员,最新一期的《大明月报》也已整版刊载了朝廷的这项新政决议,里头还有皇帝的圣旨批复。
皇后娘娘重编的《女诫》,已经跟随《大明月报》一同昭告天下。
傍晚,秦淮河的一处青楼,几个寻欢客正在宴饮吃酒。
没有打茶围,茶围活动有史记载最早是在道光年间,至义和团兴起才开始衰退。
“这大明新朝怎么什么都要管?先前的阿芙蓉也便罢了,虽是风雅,确实是于身体有害之物。但这青楼楚馆,风雅场所怎的也要禁绝?”
“月报上说,似乎不是禁绝,只是不许再做……再做皮肉生意。”
“呵呵,敬之兄有何难言启齿,便是李白也喜流连丛勾栏。年少风流,附庸风雅乃人之常情,难不成还真有罪过不成?”
“唉,陛下如此这般,当真是……咳咳,陛下自是圣主明君,此定是朝中出了奸佞,再与陛下进献谗言!”
“还有《女诫》,竟公然鼓励女子出外抛头露面,这实在是有辱斯文。”
“不若我等邀约叩阙午门,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还有《女诫》也要删去不当。”
“叩阙?叩什么阙,我等功名自上次开科以后,朝廷便已不认,便是真要叩阙也轮不到咱们这些布衣之身。”
“……”
这些人腹诽归腹诽,却也没几个真傻的。上次那些愣头青跑去叩阙,可是有好几个被当场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这酒还在喝着,几人也是很快抛掉了心中杂事,双手逐渐变得不老实起来。
“砰~~!”
突兀的巨响,房门被从外面猛地撞开来。
“哒哒哒哒!”
当场冲进来七八个官差,直接把已经有些喝高的几人吓了个抖机灵。
“不知几位差爷……”
话没说完,官差中为首的扫视一圈,一眼便看到几人身侧倒酒陪侍的青楼女。而且还个个穿着暴露,我见犹怜。顿时怒骂道:“真特娘的,你们在这吃香喝辣,上头却要老子大晚上跑过来突击检查,统统都给老子抓起来!”
“是,头儿。”
“差爷误会,我们只是来此饮酒,并未任何逾越之举……”
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差却是压根不听他们解释,这些寻欢客有一个算一个。便连带那几个陪侍的青楼女,也都被一道带走。
不仅是这个房间,连带整所青楼,还有临近的其它几处青楼亦是如此。
整场突击抓捕行动持续了大半夜,凡是被搜捕的青楼几乎无一幸免。
这些官差大半夜紧急出动,本就心有怨气。这一抓起人来,自然也是毫不手软,效率极高。
抓了这么多人,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无辜的,时代风气摆在这里。
即便那几位喝酒吐槽被抓的,也只是因为来的比较迟。
不会真以为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大晚上跑去青楼,真就只是跟青楼里的姑娘喝酒吃饭吧?
只一波突击搜捕下来,盛名传世的秦淮河险些不复存在。
……
翌日。
朱怡炅正在召见几位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官员,听取他们昨夜的工作汇报。
真正的五城兵马司官员应该是有五个人,而且这还只是通俗的说法。
历史上是没有五城兵马司这个官职的,有的只是东城兵马指挥司、南城兵马指挥司、西城兵马指挥司、北城兵马指挥司和中城兵马指挥司。
嘉靖帝的外公便做过中城兵马司指挥。而兵马司的职责也非常繁杂,相当于结合了现在的民警、交警、消防、城管、工商、卫生。
既要御风火,察奸盗,验城门等关键出入的凭证。还要兼管市司,每三日校勘一次街市的斛斗秤尺,稽考牙侩等中介人员的名姓。时其物价,打击囤积居奇。
明代没有下水道,兵马司还要负责协调百姓春天开挖沟渠疏通城市卫生。
而且,京师治安除兵马司外,其实还有锦衣卫、巡捕营、保火甲、巡城御史四个部门协同负责。
基本主要为兵马司管白天,夜晚是巡捕营的活,锦衣卫则是日夜都巡,并没有时间限制。
当然,昨夜是全城性突击扫荡,除了锦衣卫,能上的都上了。
根据五城兵马司官员汇报,此次足足查封了南京城六成的青楼楚馆,其余私娼被抓的更是不计其数。
所有被抓之人,连带寻欢客在内,早已超过之前抓吸食阿芙蓉的数量。
好在这些人大多都不是瘾君子,只能算是嫖客,交了罚金就可以领回家,倒不至于一直占着官府的牢房。
朱怡炅微微点头:“兵马司此番做的不错,以后也当不要松懈。剩下的都便交由三司那边处理,且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五人连忙拱手应道。
待这些人小心翼翼躬身离开,朱怡炅这才继续批阅奏章。
批了小半个时辰,朱怡炅忽地拿起一封奏章,细细思索片刻,提笔朱批:“可。着内阁重新议定各地方赋税。”
却是福建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