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怡炅得到案情奏报,已经是两个多月后的事了。
赈灾刚好结束。
而且,这只是初步的审讯结果,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锦衣卫、枢密院都已经派人着手下去抓人。
是的,就是抓人。
因为李绂仅仅靠着手头上的人力,就将整个江西官场给掀了个底朝天。
然后,黄殿还没得到圣旨,便先一步卸甲回京述职了。
郑定瑞、吕峰地处前线,吕峰更是正在着手跟湘南打仗,还要配合两湖防线。
不仅走不开,整个人也快懵了。
什么情况?
南京城上空,阴云密布,正是多雨的好时节。
而大明的朝堂百官,则全都紧绷心弦,不是因为工作太忙,而是这次的案子实在太大。
大明开国这才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皇帝的盛怒,连老天爷都开始阴云密布,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一般。
“江西已经烂掉了,不仅江西烂掉了,两湖也烂了。”
朱怡炅没在御书房,而是身处后宫御园。就这么手里端着一捧鱼粮,看着池塘下面形色不一的鱼儿在争抢撒下去的那点鱼食:“朕知道早晚都是要烂的,只是没想到能烂的这么快,这么彻底。裴海成,朕记得他是个孝子,为人能力都不错……是朕对百官太过苛责了,还是新政真的是苛政?”
吴外拱手说道:“并非苛待,陛下新政,百姓都有了活路,无不称赞吾皇圣明。只是人心太贪,收也收不住。”
大明的俸禄虽然没有乾隆时期那么夸张,“三年清知县,十万雪银”,却也比之前明还有朱怡炅起兵前的满清起码高出一倍。
而且这还只是因为财政并不宽裕,等到财政收入不断增长,官员薪俸肯定还是要涨的。
不仅官员薪俸要涨,皇室内库也是要涨的,这都是提前给百官透过底的。
雍正创立的养廉银制度虽然很快就烂掉了,但这不代表制度有问题。
若是都学老朱,不给官员涨薪,连基本体面(生活)都无法维持,那官员不贪反而不正常。
朱怡炅叹息道:“是啊!这些鱼儿只是为了一点鱼粮,就敢不惧生人,上前哄抢。”
说着,顿了片刻,将手中鱼粮全部撒下,池塘里的鱼抢的更欢快了。引得池水一阵翻滚,有些鱼儿抢不过,甚至被从水中挤出水面。
“舀上来。”
马上有宫女用网子舀了一尾鲤鱼,手法很娴熟,鲤鱼的脊背黑白相间,煞是好看。
朱怡炅看了片刻,便觉无趣:“可惜了。”
说罢一甩手,黑背鲤鱼又被放生。
朱怡炅问道:“裴海成进京了没有?”
吴外说道:“已于月前抵京。”
朱怡炅沉默片刻,说道:“让他主动供述吧!朕可以给他个体面。”
这是不符合程序规定的,吴外作为锦衣卫指挥使,肯定是不能牵扯到三法司大案上的,最多只能派人协助抓人和搜集证据。
只不过,现在是皇帝的命令,而且明显是要吴外私下里去说。
那就不必太过讲究。
吴外随即领命告退。
过了片刻,御营军指挥使张阿山进来恭敬禀报:“陛下,黄殿将军于宫门外恭请面圣!”
朱怡炅头也没回,说道:“不见,让他自己好好反省,若实在想不明白便不用回江西了。”
朱怡炅的语气很平淡,但还是听得张阿山心中震颤,连抬头看一眼皇帝背影都不敢。
又在池塘边喂了会儿鱼,朱怡炅直觉无趣,起身离开御园,就这么径直去向皇后寝宫。
吴阿兰不知皇帝突然驾临,连忙上前迎接。
吴阿兰很聪明,从皇帝来时一言不发,便看出皇帝似有心事,同样也没做什么多余之事。
“陪朕待一会儿。”朱怡炅说。
吴阿兰脱去外衫靠坐上前,院子里是摆着一个软榻的,可以用来靠坐,也可以直接躺着小憩。
至于朱怡炅的嫡长皇子朱伯圻,已经从皇后这边送走,交予宫里的奶妈专门抚养。
这是古代天家传统,主要目的正是疏远后妃与皇子间的关系,防止外戚干政,后宫祸国。
朱怡炅的心是越来越硬了,虽然对皇后他们还有感情,但本质上已然不排斥将其作为政治附庸了。
半躺了一会儿,吴阿兰柔声劝道:“陛下若是太累,还是移步屋内歇息吧!外面似要下雨了。”
“嗯。”朱怡炅应了一声,却无动作。
宫女们倒是已经前往准备雨伞,防止皇帝、皇后被突然的大雨淋湿。
天色愈发昏沉,却始终未曾下雨。
……
江西的案子牵扯太大,不仅是整个江西,便连皖南、两湖,甚至还有皇帝的龙兴之地福建都牵扯其中。
满朝文武,愣是没一个敢出面求情。
裴海成的天子门生身份,此刻却是俨然成了他的催命符。
江西、两湖、皖南、福建到处都在抓人,人还没抓全,江西巡抚裴海成主动供述了一个名单。
这份名单几乎涉及了江西半数的官员,还有两湖地方,同样牵连甚广。
而且,正如李绂推测,这里面果然有军队插手。虽然大多都是军队中低层人员,有不少还是快要退下来,甚至已经退下来的。
文武系统一起腐烂,还是大面积腐烂,官商军三方勾结。
若非此番灾情来的突然,而且江西已经烂了不止一年,早就有些放松警惕,胆大妄为。再加上又是李绂去监察江西,怕是这个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爆。
朱怡炅明白,官员贪腐是拦不住的,就算开国一片清澈,该烂早晚还是得烂。
但他无法忍受的是,文官烂的这么快也便罢了,武将军队居然也跟着一起烂。
是的,要说这事兜的这么大,黄殿半点没有察觉,绝对是不可能的。
无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