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的大本营里塘,属于河谷平原,背靠雅龙江支脉里楚河。无论水利交通,还是平原耕地,都算是川西高原难得的好地。
不仅里塘如此,其余川西诸土部,只要仔细去看,就能发现他们都或多或少,背靠一条大河。
这很正常,高原山川,只有那么点河谷冲积平原能够种地,养活这些藏人土部的人口。
就连藏地的喇萨城,也是位于高原海拔地势极低的河谷地带,真正的高原是不可能住人的,就算后世也很少能上得去。
里塘的鞑子经过一番御前商议,最终决定诱敌深入,然后在里塘一带的河谷平原发起决战。
这无疑十分冒险,但鞑子没有选择了,里塘到哑出卡的300里直线距离,基本全是细碎山谷。
别说骑兵作战了,连步军都很难铺的开。
至于分兵伏击,鞑子自己就是外来人口,明军不适应,鞑子同样也不适应。而且鞑子的兵力不支持他们分兵伏击,都已经快要打决战了,这时候分兵就是在送。
而那些藏人贵族,则压根不用指望,不仅鞑子指望不上,明军同样也没指望这些人。
先不提藏兵孱弱的战斗力,这是鞑子与汉兵之间的战争,那些藏人贵族都是乐得袖手旁观。只要不毁坏他们的寺庙,最好就是汉兵与鞑子杀得两败俱伤。
里塘鞑子开始聚兵,汉归汉,满归满,汉将以岳钟琪、张文焕、张广泗为代表,满将则是隆科多加年羹尧共管。
年羹尧这家伙虽是汉人,但在西北经营多年,军中影响力甚大,而且与雍正还是姻亲关系,说句不客气的,就是雍正大舅子。
无论这家伙有没有抬过旗,他都是洗不干净了,那些汉将小团体也同样不待见他。就连张文焕都是因为足够老,而且做过几年的云贵总督,与云贵汉兵有些关系。
鞑子的汉军部队中,目前主力也是云贵汉军,川军在初来川西高原,便死了不少。
汉官更是已经成了摆设,张廷玉这些人曾经有多么受宠,现在就有多么受到排挤。
甚至雍正亲手提拔,与张廷玉并驾齐驱的蒋廷锡,都在去年年末,病逝川西。
便宜他了!
“岳大帅,皇上聚集全军,要在里塘与明军决战,这根本不可能打的赢的。”张广泗找到岳钟琪说道。
岳钟琪点头:“本帅知道,可这是皇上旨意,我等做臣子的,怎能违抗旨意?”
张广泗冷笑:“做臣子的……呵呵,都到了这时候,皇上依旧不愿意信任我们这些汉将。连给岳大帅抬旗,都不愿意抬旗,这大清保的还有什么意思?”
岳钟琪沉默片刻,问道:“明廷有细作联系你们了?”
张广泗脸色一滞,矢口否认:“没有,岳大帅何出此言。末将只是为大帅打抱不平而已,我们在四川都不敢跟明军决战,现如今退到里塘一隅,怎么可能打的赢?将士们也不会愿意就这么客死异乡,那些青海、西域折了的袍泽们,他们的尸骨如今也不知埋在哪处荒漠。”
张广泗似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提醒岳钟琪。
岳钟琪依旧面色如常:“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下去准备吧!而且明军远道而来,又是来到康藏高原,我们当初死了那么多人,明军就算准备充分,也不会太好过。我大清未必就没有机会!”
张广泗眉头微皱,他很想说,当初之所以他们死了那么多人,就是因为走的仓促。而且藏红准备的也不充足,到最后能分到藏红的拢共也就不到三分之二的军兵。
这才是问题的根本。
“末将告退!”
张广泗没再多言,拱手出了帅帐。
该说的他都说了,明军细作的确有联络过他。
然后张广泗毫无犹豫便答应了,他现在还年轻,有大好的人生没过,而且就这几年,他也对得起大清朝了。
无论是平定云贵少民叛乱,还是帮着大清退守康藏,还为大清练出了几千云贵精锐。
雍正的皇恩浩荡,他早就已经偿还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且张广泗自认为自己做的够好了,也没有主动有过投降念头,可这大清居然还是愈发的不信任他们这些汉军。
所以,当明军细作尝试联络,两边自然也就一拍即合。
大战前派遣细作进行策反,这属于常规操作,哪怕明廷不打算放过康藏任何一人,但该做的策反还是要做的,就算不能成功,也要扰乱敌人内部防线。
而现在,很显然那些策反细作成功了,连张广泗这个汉军良将都起了心思,更何况其他人。尤其那些逐渐边缘化的汉官,更是几乎大半被策反,偷摸着给明军暗地里通消息,期望能够立功赎罪。
这不怪他们底线低,而是鞑子做的太过分了。
退到里塘短短几年时间,汉官集团不知多少人病死饿死。
不要觉得离谱,当初汉献帝流亡东都,也有不少官员被活生生饿死。
大战将起,鞑子内部却是先一步暗流汹涌。
那位大清忠臣,“岳飞后人”岳钟琪,对于张广泗与自己说的,心中已有察觉,但他什么也没说,全当不知道。
这时候互相装聋作哑,还能维持内部稳定,要是捅出来,立刻就是内部叛乱,不用明军来打,他们就能先一步崩盘。
人心尽失,内忧外患了!
而对于里塘情势,郑定瑞并不知道,这家伙渡江以后,便又开始慢腾腾的安营扎寨,并且收拢那些藏人土部。
对于明军到来,那些藏人贵族土部并不排斥,因为汉人并不要求他们出兵助战,只是购买他们的粮食马匹,还有临时租借他们的奴隶充作民夫,也管饭的。
这就让那些藏人贵族好感倍增,反正肯定比鞑子强多了,而且汉人也不毁坏劫掠他们的寺庙。
郑定瑞带兵来到康藏,便一直三令五申,不能劫掠,尤其那些寺庙。
寺庙就是这些藏人贵族的命根子,也是他们的宗教信仰,能不碰就不要碰。
郑定瑞也无所谓这般没有仗打的行军,作为当年与皇帝一同起家的老兄弟,甚至可以算得上